第13章 深渊窥视者（上）
林澈吞下那颗唯一“有效”糖果的动作，如同一盆冰水，彻底浇灭了众人对保命之物的最后一丝觊觎。
刀疤男的咒骂和黄毛、寸头的幸灾乐祸在车厢里回荡，带着一种扭曲的平衡——既然谁也没得到，那便只剩下唯一的生路：穿过那扇散发着地狱恶臭的3号车厢门，找到驾驶室，破坏核心。
断裂的锁头躺在地上，像一扇通往深渊之眼的钥匙孔，散发着无声的诱惑与致命的恐惧。
“妈的！还等什么！”刀疤男发泄完对林澈的怒火，再次将矛头指向了那扇门，眼神凶狠地扫视众人，“门开了！等里面的东西出来请我们进去吗？！是爷们的，跟老子走！”
他嘴上叫嚣着，脚下却像生了根，一步也没朝那扇门挪动。
黄毛和寸头也站在他身后，眼神闪烁，显然谁也不愿意第一个踏入那浓稠的黑暗和刺鼻的恶臭之中。
恐惧，如同无形的壁垒，横亘在生路之前。
运动服青年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刀疤男：“谁带头？你吗，3号？”
“放屁！”刀疤男立刻反驳，脸色难看，“老子当然打头阵！但……总得有人探探路！谁知道门后面是不是一开门就有鬼东西扑出来！”
他目光扫过其他人，最终停留在眼镜青年和高中生少女小雅身上，带着赤裸裸的胁迫，“你们两个！一个书呆子一个丫头片子，平时屁用没有！现在该出点力了！去！到门口看看情况！”
“不……我不去！”小雅瞬间脸色惨白，身体抖得像风中落叶，死死抓住座椅扶手，“那里……好可怕……”
眼镜青年也脸色发青，强作镇定地推了推眼镜：“刀疤哥，这……这太危险了！贸然靠近，万一触发了什么……”
“少他妈废话！”刀疤男不耐烦地打断，“不想去？行！那大家就在这耗着！等天黑！等那没脸的怪物再来！看谁先死！”他恶毒的目光扫过靠前的座位号，威胁意味十足。
气氛再次僵持。
恐惧与自私在沉默中角力。
卷发女人低着头，假装不存在。
麻木老人缩在角落，眼神空洞。
短发女人也低着头，似乎被吓坏了。
虞奕瑶依旧依偎在林澈身侧，小手轻轻拉着他的衣袖，仿佛在寻求安全感。
她清澈的眼眸“不安”地在刀疤男和那扇恐怖的门之间来回扫视，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只有林澈能感觉到，她指尖无意识地在他手臂上轻轻划动，带着一丝冰冷的、看好戏的兴味。
林澈垂眸，看着女孩“担忧”的侧脸，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他安抚性地反手握住了她微凉的小手，指尖在她细腻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打破了僵局。
“这样僵持下去，确实不是办法。”林澈的声音平和，带着一种“老玩家”的沉稳，“探路是必要的，但强行指派，容易引起反弹，也未必能找到最合适的人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抛出了一个看似“公平”的建议：“不如……抽签吧。”
“抽签？”刀疤男一愣，随即嗤笑，“抽签？让老天爷决定谁去送死？”
“这是目前最‘公平’的方式。”林澈语气平静，从口袋里掏出几张边缘被撕得参差不齐的、泛黄的旧报纸碎片，“每人抽一张。最短的纸条，去门口探查情况，确认是否有‘开门杀’之类的即时危险。其他人做好准备，一旦情况不对，立刻支援或后撤。”
他一边说着，一边动作麻利地将报纸碎片卷成小纸卷，捏在手里，只露出同样长度的顶端。
“公平？”运动服青年冷哼一声，眼神锐利，“谁知道你会不会动手脚？”
林澈坦然迎上他的目光，甚至将捏着纸卷的手往前伸了伸：“你可以检查纸卷长度，或者……由你来分发？”
运动服青年盯着林澈的手看了几秒，又扫过他平静的脸，最终摇了摇头：“不必。分发吧。”
他选择了保留一丝对“老玩家”的信任，或者说，他也想看看林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刀疤男虽然一脸不爽，但抽签似乎比直接对抗要“公平”一些，而且他自认运气不会那么差。
黄毛和寸头也抱着侥幸心理。
林澈拿着捏好的纸卷，走到每个人面前，让他们自行抽取。
轮到刀疤男时，林澈的手指似乎“不经意”地在其中一个纸卷上停留了极其微小的瞬间，动作流畅自然，快得几乎无法察觉。
刀疤男根本没注意，随手抽走了旁边那个。
虞奕瑶的指尖在林澈掌心划过，抽走纸卷时，指尖极其轻微地在他掌心勾了一下，仿佛无意的触碰，又像是一种心照不宣的信号。
林澈的指尖在她抽走纸卷的瞬间，也极其细微地回蹭了一下她的指腹。
轮到麻木老人时，老人只是麻木地伸出手，随便抓了一个。
很快，所有人都拿到了自己的纸卷。
“都拿到手了？打开吧！”刀疤男不耐烦地催促，率先展开了自己的纸卷——长度正常，大约五厘米。
他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狞笑。
黄毛和寸头也展开纸卷，长度都在四五厘米左右，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庆幸的表情。
运动服青年：约四厘米。
眼镜青年：约五厘米。
卷发女人：约六厘米（最长）。
小雅：约四厘米，看到不是最短，几乎喜极而泣。
麻木老人：麻木地展开，约五厘米。
短发女人：怯生生展开，约四厘米。
最后，只剩下虞奕瑶和林澈。
虞奕瑶在林澈的“鼓励”目光下，小心翼翼地展开自己的小纸卷——长度约四厘米。
林澈则展开了他手中最后一个纸卷——赫然是所有人中最长的！几乎有七八厘米！
“哈哈哈！”刀疤男看到林澈那超长的纸条，忍不住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姓林的！你这手气也不行啊！看来老天爷都觉得你该打头阵！”
林澈看着手中超长的纸条，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和“自嘲”，他耸耸肩：“看来……我运气确实不怎么样。”
他语气平淡，仿佛接受了这个“公平”的结果。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不……不可能！”一个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声音响起。
是那个一直没什么存在感、坐在7号座附近、穿着洗得发白校服的少年玩家！他的座位号是——14。
此刻，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死死盯着自己手中那根刚刚展开的纸卷。
那根纸卷被展开后，赫然只有不到两厘米长！是所有人中最短的一根！
少年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晃，差点瘫软在地。
他绝望地看着自己手中那截短得可怜的纸条，又抬头看向那扇散发着恶臭的金属门，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是……是我……”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刀疤男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的幸灾乐祸僵住了，随即变成了更加扭曲的兴奋：“哈！是你小子！14号！晦气数字！活该！”
他丝毫没有愧疚，反而像是甩掉了烫手山芋。
黄毛和寸头也松了口气，跟着起哄：“小子！别磨蹭！快去！”
“不……我不去！那里……那里会死人的！”少年惊恐地后退，眼泪涌了出来，拼命摇头。
“抽签是你自己抽的！想反悔？！”刀疤男眼神一厉，上前一步，恶狠狠地威胁，“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让你死？！”
“别……别过来！”少年被逼得退到了车厢壁，退无可退，眼神绝望地在众人脸上扫过，寻求着渺茫的帮助。
但没有人说话。
眼镜青年避开了他的目光。
小雅捂住了嘴。
卷发女人低着头。
运动服青年眉头紧锁，但似乎也觉得这是“公平”的结果。
麻木老人无动于衷。
短发女人低着头，肩膀微微发抖。
“你看，没人帮你。”刀疤男狞笑着，步步紧逼，“要么现在去门口看看！要么……老子现在就送你上路！选一个！”
少年看着刀疤男砂锅大的拳头和凶狠的眼神，又看了看那扇如同地狱之口的门，绝望的泪水汹涌而出。他明白，自己没有选择。
“我……我去……”少年带着哭腔，声音破碎不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