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心跳漏拍
傅之恒那句“明天早上给你带早餐”的陈述句，像一颗投入心湖的温暖石子，在林知夏心底漾开圈圈涟漪，让她带着甜蜜的期待沉入梦乡。这一夜，连梦境都仿佛浸染了蜂蜜般的暖黄色调。
第二天早上，林知夏是被轻微的敲门声唤醒的。天光已经大亮，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她挣扎着坐起身，感觉身体比昨天轻松了不少，喉咙虽然还有些干，但不再火烧火燎地痛。
“请进……”她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心里已经猜到了门外是谁。
门被轻轻推开，傅之恒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依旧穿着那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围巾摘掉了，露出清晰冷峻的下颌线。手里提着一个印着食堂logo的塑料袋，隐约能看到里面保温盒的形状。
“感觉怎么样？”他走进来，关上门，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审视般的专注。
“好多了，真的。”林知夏连忙回答，下意识理了理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不怎么烧了，就是还有点没力气。”
傅之恒点点头，将手里的塑料袋放在书桌上，从里面拿出两个保温餐盒。一个是小米粥，另一个居然是清淡的鸡汤小馄饨，还配了一小份切好的水果。
“不知道你想吃什么。”他一边打开餐盒盖子，让热气散出来，一边语气平淡地解释，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都买了点。”
小米粥和馄饨的香气飘散出来，勾得林知夏空空如也的胃轻轻抽动了一下。她看着那两个并排摆开的餐盒，心里再次被那种细密而扎实的暖意填满。
他总是这样，用最直接、最务实的方式表达关心，没有任何花哨的言语，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人心动。
“谢谢……”她掀开被子想下床，“我去洗漱一下再吃。”
“嗯。”傅之恒应了一声，却没有像昨天那样自然地坐下等待，而是站在原地，目光随着她的动作移动。
林知夏脚一沾地，才发现自己高估了病后初愈的身体。一天没怎么进食，又发过烧，双腿虚软得厉害，刚站起来就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想扶住旁边的床架。
然而，她的手还没碰到冰冷的金属栏杆，一只温热而有力的大手就先一步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傅之恒不知何时已经跨前一步，来到了她身边。他的动作很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另一只手甚至虚扶了一下她的后背，防止她彻底软倒。
“小心。”他的声音从极近的地方传来，比平时低沉紧绷了许多。
林知夏的半边身体几乎靠在了他的手臂上，隔着厚厚的睡衣，也能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稳定而灼热的温度。他身上那股清冽干净的气息，混合着室外带来的微寒空气，瞬间将她笼罩。
她的心跳骤然失控，砰砰砰地撞着胸腔，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刚才那一瞬间的眩晕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接触驱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强烈的、令人头晕目眩的悸动。
她能清晰地看到他近在咫尺的睫毛，根根分明，垂覆下来，掩映着那双此刻写满专注和……担忧的黑眸。他的眉头微微蹙着，下颌线绷得有些紧。
“我……我没事，”林知夏听到自己声音发飘，脸颊烫得厉害，“就是有点没力气……”
傅之恒没有说话，只是扶着她胳膊的手收紧了些许，支撑着她大部分的重量。他的目光在她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巡视，像是在确认她话语的真实性。
两人之间一时无言，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彼此有些紊乱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清晰可闻。
林知夏感觉自己快要被他的目光和掌心温度灼伤了。她微微动了一下，想尝试自己站稳。
然而，傅之恒却没有立刻松开手。他的指尖甚至无意识地在她胳膊上极轻地摩挲了一下，仿佛在安抚，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那一下轻微的触碰，像一道细微的电流，瞬间窜过林知夏的四肢百骸，让她腿脚更软，几乎要站不住。
她的呼吸一窒，下意识地抬起头，正对上他垂下的目光。
他的眼神深邃得像幽潭，里面翻涌着某种她看不懂的、复杂而浓烈的情绪，有关切，有紧张，还有一种……近乎贪婪的注视。他的喉结几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扶着她胳膊的手，温度越来越高。
林知夏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然后又猛地松开，疯狂地跳动起来。她被他眼中那种从未见过的、几乎要破笼而出的情绪震慑住了，忘记了反应，只是怔怔地回望着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傅之恒的视线从她的眼睛，缓缓下移，掠过她因为生病而缺乏血色、显得有些柔弱的嘴唇，停留了片刻。
林知夏甚至能感觉到他扶在她后背的那只手掌心，似乎也微微收紧了些许，带着一种克制的力道。
他的脸，似乎在极其缓慢地、不易察觉地向下倾……
空气中弥漫着小米粥和馄饨的香气，混合着一种陌生的、极具侵略性的男性荷尔蒙和某种一触即发的紧张感。
林知夏屏住了呼吸，长睫剧烈地颤抖着，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她几乎能预感到下一秒即将发生什么。
然而，就在两人的呼吸即将交融的瞬间，傅之恒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他的眼神骤然清明了几分，像是突然从某种迷障中挣脱出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有些仓促地松开了扶着她胳膊和后背的手，向后退了半步，重新拉开了两人之间过于危险的距离。
骤然失去支撑，林知夏腿一软，下意识地扶住了旁边的床架，才勉强站稳。
空气中那根紧绷的弦仿佛骤然断裂，留下令人心悸的余音。
傅之恒别开视线，下颌线依旧绷得很紧，耳根处却泛起了一丝明显的红晕。他抬手，有些僵硬地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声音比平时沙哑了许多：“去洗漱吧。”
“……好。”林知夏的声音细若蚊蚋，几乎不敢看他，低着头，快步走进了卫生间，关上了门。
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她大口地喘着气，感觉自己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刚才那一幕像电影慢镜头一样在她脑海里反复回放。
他刚才……是想吻她吗？
那个眼神，那个靠近的动作……绝不会错。
可是，他为什么又停下了？
是因为她生病了？还是因为……别的？
心里充满了各种混乱的猜测，甜蜜，羞涩，又带着一丝淡淡的失落。
她用冷水洗了把脸，试图降低脸上的温度，但收效甚微。看着镜子里自己依旧泛着红晕的脸颊和水润的眼睛，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平复了一些心情。
磨蹭了好一会儿，她才打开门走出去。
傅之恒已经重新坐回了书桌前的椅子上，姿态看起来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只是目光似乎不敢与她对视，一直落在桌上的餐盒上。
“趁热吃。”他没有看她，只是指了指餐盒，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平稳，但仔细听，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紧绷。
“嗯。”林知夏小声应着，走到书桌前坐下，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吃着小米粥。粥熬得软糯香甜，温度恰到好处。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的沉默，却充满了某种心照不宣的、暧昧难言的张力。
林知夏能感觉到，傅之恒的目光偶尔会极快地掠过她，然后又迅速移开。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暴露出他内心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她也不敢抬头，只能埋头努力吃饭，感觉每一口食物都仿佛带着他掌心残留的温度，让她食不知味，却又心跳加速。
一顿早餐就在这种诡异又甜蜜的气氛中结束了。
林知夏吃完最后一个小馄饨，放下勺子，小声说：“我吃好了……谢谢。”
傅之恒这才抬起头，目光在她脸上短暂停留，确认气色似乎好了一些，才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嗯。”
他站起身，开始利落地收拾餐盒。
“那个……我自己洗就好了……”林知夏连忙说。
“没事。”傅之恒已经将餐盒收进塑料袋，动作干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仿佛急于离开这个让他有些失控的环境。
他拿起垃圾，走到门口，手握住门把手，停顿了一下，却没有立刻开门离开。
他背对着她，沉默了几秒，然后才开口，声音透过门板传来，显得有些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今天别出门，多休息。中午想吃什么，发消息给我。”
说完，他没有等林知夏回应，便打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门轻轻合上，隔绝了他离开的背影。
林知夏独自坐在房间里，听着门外脚步声迅速远去，心里那阵剧烈的悸动却久久未能平息。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他带来的早餐香气，和他身上那股清冽干净的气息。
以及，那个未完成的、令人心跳漏拍的靠近。
她缓缓抬起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唇，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灼热呼吸拂过的错觉。
脸颊再次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