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谣言初起(已修)
周五的清晨，是被赵婷婷一声夸张的惊呼打破的。
“我去！夏夏！你快看贴吧！”
林知夏还迷迷糊糊地缩在被窝里，闻言含糊地应了一声，把脸更深地埋进枕头：“贴吧又怎么了……哪个系的美女帅哥又被扒了……”
“不是！是你和傅之恒！”赵婷婷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几乎要从床上跳下来，“有人拍到你们昨天在咖啡店门口‘深情对望’的照片了！”
“什么？！”林知夏瞬间清醒，猛地坐起身，头发凌乱地披散着，眼睛瞪得溜圆，“谁和谁深情对望？！”
沈薇薇也被吵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连一向对八卦兴趣缺缺的苏婉婉都从窗帘后探出了头。
赵婷婷已经把手机屏幕怼到了林知夏面前。
果然是A大贴吧，一个标题为【惊！冰山学霸傅之恒疑似名草有主？文学系妹子近距离接触！】的帖子被顶成了热帖。
主楼放了一张明显是偷拍的照片。角度刁钻，正好抓拍到昨天在咖啡店，林知夏转身差点撞到傅之恒，两人猝不及防近距离对视的那一瞬间。
照片里，傅之恒微低着头，林知夏仰着脸，因为角度问题，两人的目光看起来确实像是在交汇，而且由于距离很近，显得有几分……暧昧？背景是咖啡店暖色调的灯光和模糊的门框，氛围感莫名被渲染得很足。
底下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
【1L：卧槽？！真的是傅之恒？！他居然会和女生离这么近？！】
【2L：这女生是谁啊？长得挺清秀的。】
【3L：人文学院汉语言文学的林知夏吧？开学迎新好像见过。】
【4L：所以冰山终于被融化了？哪路神仙这么厉害？】
【5L：看起来挺配的啊！学霸配才女？】
【6L：就一张照片能说明什么？说不定只是不小心差点撞到。】
【7L：楼上+1，傅之恒那表情跟平时没啥区别，哪来的深情？】
【8L：但你们看他也没躲开啊！换平时早退后三米保持安全距离了吧！】
【9L：赌五毛，有情况！】
【10L：蹲一个后续！】
林知夏看着那些飞速增长的评论，感觉头皮一阵发麻，脸颊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一半是气的，一半是窘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简直无语凝噎，“就是不小心差点撞到，对视了连一秒都没有！这拍照的人怎么瞎写！”
“可是照片看起来确实很有感觉啊，”赵婷婷摸着下巴，仔细端详着照片，“你看傅之恒这个眼神，虽然还是没什么笑，但好像……没那么冷？你看你，眼睛瞪得圆圆的，还挺可爱。”
“赵婷婷！”林知夏哭笑不得地去抢手机。
沈薇薇也拿出手机看了看，小声说：“拍得是有点……容易让人误会。不过清者自清，过几天大家就忘了。”
苏婉婉打了个哈欠，语气慵懒：“贴吧嘛，一点风吹草动就能编出连续剧。不过林知夏，你什么时候跟傅之恒这么熟了？都能一起喝咖啡了？”
“没有一起喝咖啡！”林知夏扶额，感觉解释不清了，“就是碰巧在店里遇到了！前后脚的事！我买我的，他喝他的，一句话都没多说！”
“那他看你咖啡那一眼是怎么回事？”赵婷婷眼尖，指着照片角落的细节放大——傅之恒的视线确实似乎落在她手中的杯子上。
林知夏一噎，顿时想起那杯温度变得恰到好处的冰美式，心里莫名虚了一下，但嘴上还是强硬：“他可能就是随便一看！谁知道呢！”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些人也太能联想了吧！”
一整天的课，林知夏都上得有些心不在焉。她总觉得好像有人在偷偷看她，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虽然大概率是心理作用，但那种被无形目光包裹的感觉实在不太好受。
课间休息，甚至有两个不认识的女生跑来，旁敲侧击地问她是不是真的和傅之恒很熟。
林知夏一律面无表情地回答：“不熟，选修课同组而已，昨天碰巧遇到。”
对方将信将疑地走了。
她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既气那个乱拍照片乱编故事的楼主，也有点迁怒于傅之恒——要不是他那么“引人注目”，这种普通的偶遇怎么会掀起这种风波？
下午去上选修课《中国古典诗词鉴赏》时，这种不自在感达到了顶峰。
她一走进教室，原本有些喧闹的环境似乎安静了一瞬，好几道目光明里暗里地投向她。连老师都多看了她两眼。
林知夏硬着头皮，尽量目不斜视地走到沈薇薇旁边坐下，感觉后背都快被那些好奇的目光盯出洞来了。
上课铃响，傅之恒依旧踩着点从后门进来，径直走向最后一排他的专属角落。
他似乎完全没察觉到教室里的异常氛围，或者说，即使察觉到了，也根本不在意。他像往常一样拿出书本笔记，神情专注地准备听课，仿佛贴吧上的惊涛骇浪与他毫无关系。
林知夏偷偷回头瞥了他一眼。
他平静得……让人有点牙痒痒。
整堂课，林知夏都如坐针毡。她能感觉到，每次老师提到需要小组合作，或者提到《锦瑟》作业时，就有目光在她和最后一排之间来回逡巡。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老师刚说完“下课”，林知夏就立刻收拾东西，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林知夏。”
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不大，却像有魔力一样，瞬间让周围几个正准备离开的同学停下了脚步，竖起了耳朵。
林知夏身体一僵，慢吞吞地转过身。
傅之恒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手里拿着一张便签纸。他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主动叫住她，这本身就已经足够引人遐想。
“关于报告的最后一部分，”他仿佛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瞬间凝固的空气和八卦的目光，公事公办地将便签纸递过来，“我补充了一点参考文献，邮件可能会被系统拦截，这个给你。”
林知夏愣愣地接过那张小小的便签纸，上面写着一串英文的书名和作者，字迹清晰有力。
所以……他叫住她，就是为了这个？在贴吧谣言满天飞的时候，在这么多人看着的时候？
她简直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他就一点都感觉不到尴尬吗？！
“哦……好，谢谢。”林知夏感觉自己的脸颊又开始发热，声音干巴巴的。
“嗯。”傅之恒微一颔首，任务完成，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留下一个清冷的背影。
周围隐约响起几声压抑的兴奋抽气和窃窃私语。
林知夏捏着那张便签纸，站在原地，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更加灼热的目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完了。这下更说不清了。
她几乎能想象到贴吧下一秒就会冒出新的帖子：【实锤！傅之恒课后主动给林知夏递纸条！内容未知！甜蜜！】
“走吧……”沈薇薇同情地拉了拉她的胳膊。
回寝室的路上，林知夏一路无言，心情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她气傅之恒的“迟钝”或者说“无所谓”，更烦那些空穴来风的谣言。但捏着口袋里那张写着参考书目的便签纸，指尖似乎还能感受到他递过来时那公事公办的冷淡态度，她又觉得自己这气生得有点莫名其妙。
他根本就没把那当回事，或许，在他眼里，那真的就只是一条需要传递的学术信息而已，高效直接，不在乎场合和旁人的目光。
是她自己太在意了？
“其实，”沈薇薇小声安慰她，“傅同学可能就是那种……眼里只有事情本身，没有其他的人。你也别太烦了，过几天大家就忘了。”
林知夏叹了口气：“希望吧。”
然而，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快平息。
晚上，她登录校园网查阅资料时，鬼使神差地又点进了贴吧。
那个帖子还飘在首页，回复又多了好几页。除了各种猜测和分析，开始有人扒出更多“细节”。
【有人注意到吗？他们俩好像都选了王老师的古典诗词鉴赏课！】
【怪不得！原来是同组做作业！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上次还有人看到他们在图书馆一起讨论！虽然看起来气氛有点严肃……】
【组员变情侣？小说照进现实？】
【只有我觉得林知夏长得挺舒服的吗？和傅之恒那种冷感配一起，莫名和谐？】
越说越离谱了。
林知夏烦躁地关掉网页，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
她拿起手机，下意识点开了通讯录，找到了那个名字。一股冲动涌上来，她想打电话过去，问问他到底看没看到那些帖子，知不知道现在谣言传成什么样了？他难道就一点都不介意吗？
但指尖悬在拨号键上，她又犹豫了。
打电话过去说什么？质问他？让他去澄清？
以他的性格，大概率只会回一句：“无关紧要的事，不需要浪费时间。”
然后显得她特别在意，特别小题大做。
林知夏泄气地把手机扔到一边，整个人瘫倒在床上。
谣言猛于虎。
而她第一次真切体会到，和傅之恒这样的人物扯上关系，是多么的……引人注目和麻烦不断。
这个周末，注定是没法平静了。
她望着天花板，心里五味杂陈。对傅之恒那点刚刚积累起来的、微薄的改观，似乎又被这突如其来的风波搅得混乱不堪。
而此刻，事件的另一位主角，正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复杂的代码界面。手机在一旁亮了一下，似乎是贴吧的推送提醒。他瞥了一眼标题，手指没有任何停顿，直接划掉了通知，继续专注地敲击键盘。
外界纷扰，于他，不过是无关运行的冗余信息，连被处理的优先级都没有。
夏夜深沉，有人心烦意乱，有人心如止水。
谣言的风，却还在不知疲倦地吹动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