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未晞萧衍

沈府紧闭的门扉，终究未能挡住帝王的脚步。

三日后，停云别院的拜帖还是递了进来，措辞客气，言明昭元帝欲微服探访故友，望沈老将军一晤。

姿态放得低，却无人敢拒绝。

沈巍面色凝重，深知避无可避，只得吩咐开门迎驾。

是日，天光晴好，院中梨花已谢，长出嫩绿新叶。萧衍果然只带了两名随从，身着常服，缓步而入，气质清贵雍容，与这江南园林的雅致竟奇异地融洽，仿佛他本就是此间主人。

沈巍领着家眷于前厅拜迎，神色恭敬却疏离。沈未晞垂首站在母亲身后，指尖冰凉，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目光越过众人，精准地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

寒暄落座，茶香袅袅。萧衍与沈巍聊了些江南风物、旧年京中往事，语气平和，仿佛真的只是故友闲谈。但他偶尔掠过沈未晞的眼神，却让厅中的空气始终绷着一根无形的弦。

终于，他放下茶盏，目光转向沈巍，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沈老将军，朕有些话，想单独与未晞小姐一谈。”

厅内霎时一静。

沈巍脸色微变，下意识地想开口阻拦：“陛下，小女……”

“沈老将军放心，”萧衍打断他，唇角噙着一丝淡笑，眼底却无半分笑意，“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朕难道还会吃了她不成？只是有些……旧事，想问问清楚。”

他刻意加重了“旧事”二字，沈未晞的心猛地一跳。

沈巍还要再言，沈未晞却深吸一口气，主动上前一步，低声道：“父亲，无妨。陛下既有垂询，女儿聆听便是。”

她不能永远躲着。是福是祸，总要面对。更何况，她心底那份关于他是否同样重生的惊疑，也亟待一个答案。

沈巍看着女儿强自镇定的模样，又看看神色莫测的新帝，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

沈未晞跟着萧衍走出前厅，穿过回廊，步入临水的一处敞轩。轩外碧波荡漾，垂柳依依，轩内却只有他们二人，以及远处垂手侍立的、如同雕像般的侍卫。

萧衍负手立于窗前，望着湖面，并未立刻开口。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压得沈未晞几乎喘不过气。她能听到自己过快的心跳声。

“陛下……”她终是忍不住，率先开口，声音微涩，“不知陛下有何垂询？”

萧衍缓缓转过身，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脸上，不再有之前的慵懒笑意，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吸进去的认真。

“这里没有陛下，”他开口，声音低沉，“只有萧衍。”

沈未晞一怔，不解其意。

他却一步步走近她，距离近得她能看清他玄色衣袍上精致的暗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气，混合着一种冷锐的气息。

“沈未晞，”他唤她的全名，字字清晰，“金銮殿上，血溅五步，长枪贯胸之痛……可还记得？”

轰——！

一句话，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沈未晞的天灵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