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陆沉舟

可此刻，看着他和别人接吻，看着弹幕依旧兴奋地催促她“表演晕倒”去换取他一丝垂怜，那片三年来支撑着她的虚幻屏障，忽然发出了清脆的、彻底的碎裂声。

多么可笑。

她扯了扯嘴角，喉咙里涌上一股铁锈般的腥甜。

那密密麻麻的弹幕还在疯狂滚动，教她如何取悦那个正在亲吻别人的男人。

她盯着那些字，用一种极轻、极飘，仿佛不是属于自己的声音，轻声问：“你们……到底是谁？”

话音落下的瞬间，所有滚动的文字猛地一滞！

像卡住的老旧胶片，那些半透明的字迹疯狂扭曲、抖动，颜色骤然变得刺目猩红，最后炸开成一片混乱不堪、覆盖了整个视野的血色警告：

【错误！错误！未知错误！】

【剧情偏离！严重警告！】

【角色苏晚出现不可控意识！启动修正程序失败！！！】

那片血红狰狞跳动，几乎要灼伤她的瞳孔。

苏晚却低低地笑了起来。原来，脱离“剧情”是这样的感觉。像是窒息已久的人终于浮出水面，吸入了第一口冰冷而真实的空气，带着痛楚，却自由。

她抬手，轻轻抹了一下眼角并不存在的湿润，然后，挺直了背脊。

她脸上甚至扬起了一个堪称明媚的笑容，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一步一步，坚定地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走向那对刚刚结束亲吻的男女。

水晶灯的光追着她，在那身墨绿色的丝绒长裙上流淌，她苍白着脸，红着眼眶，却笑得惊心动魄。

周围死寂一片。所有宾客的目光都黏在她身上，惊讶、同情、看好戏、幸灾乐祸……

周叙白也看到了她。他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出现，眉头下意识蹙起，那双总是盛着轻慢的眼眸里，极快地掠过一丝极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怀里的女人稍稍推离了一些。

他看着她走近，已经做好了迎接她哭闹、质问，或者又一次“晕倒”的准备。他甚至习惯性地在脑海里组织着嘲讽的语言。

然而，苏晚只是在他面前站定。

她忽略了他身边那个面色绯红、眼神躲闪的女人，也完全无视了周叙白那张俊脸上复杂难辨的神情。

她优雅地从经过的侍应生托盘里，取过一杯香槟。

琥珀色的液体在水晶杯里轻轻晃荡。

她举起杯，对着周叙白，声音清晰、冷静，穿透了整个宴会厅令人窒息的寂静：

“周叙白，婚约取消。”

她顿了顿，目光终于落在他旁边那个女人身上，笑容加深，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嘲讽。

“祝你和这位……替身小姐，百年好合。”

说完，不等任何人反应，她手腕一扬，杯中剩余的香槟尽数泼出，不是泼向周叙白，也不是泼向那个女伴，而是干脆利落地泼在了自己脚前的光洁地板上。

琥珀色的液体溅开，像划下了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

“顺便，洗洗地。”她轻笑，随手将空酒杯放在一旁呆若木鸡的侍应生托盘上，转身，裙摆划出一道决绝的弧度，再没有回头看那个她追逐了十几年的男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