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逐出

夜，浓稠如墨，沉闷的雷声在天际滚动，预示着山雨欲来。

城郊结合部，低矮破旧的平房区内，一扇铁皮门“哐当”一声被猛地推开，巨大的声响几乎要淹没在骤然加剧的雨声中。

“滚！赔钱货！扫把星！老子养你这么多年够仁至义尽了！还想继续赖在这里吃白饭？做梦！” 一个身材臃肿、满脸横肉的男人，熊陌，喷着浓重的酒气，粗暴地将一个瘦小的身影推搡出门外。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光景的小女孩，浑身脏兮兮的，穿着明显不合身且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小布包，那是她全部的家当。雨水瞬间打湿了她枯黄的头发，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叫雨欣，在这个家里，她没有名字，只有“赔钱货”和“扫把星”的称呼。

“爸…爸爸…别赶我走…我会干活，我会少吃点…” 秋雨欣的声音微弱，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哭泣，小小的身子在冰冷的雨水中蜷缩着，试图抓住门框寻求一丝庇护。

“干活？你还能干什么？看着你就晦气！滚滚滚！” 熊陌毫不留情地掰开她冰冷的手指，用力一甩。

秋雨欣踉跄着倒退几步，重重地摔在门外泥泞的水洼里，泥浆溅了她一身。冰冷的雨水无情地灌入她的衣领，刺骨的寒冷让她瑟瑟发抖。

屋内，另一个女人，朱丽，嗑着瓜子倚在门边，眼神冷漠，语气尖酸：“就是，养你这么大，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早点滚蛋，省得浪费粮食。赶紧走，别死在我们家门口，晦气！”

“妈妈…” 秋雨欣抬起泪眼，望向那个她从未感受过母性温暖的女人，眼中最后一丝希冀也彻底熄灭。

回应她的，是“砰”的一声巨响，铁门被狠狠关上，隔绝了屋内昏黄的灯光和那一点点可怜的暖意，也彻底隔绝了她与这个所谓的“家”的最后联系。

世界仿佛瞬间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冰冷。暴雨如注，砸在她单薄的身上，像无数根冰冷的针，刺得她生疼。雷声轰鸣，电光闪烁，映照出她写满无助和绝望的小脸。

她挣扎着从泥水里爬起来，怀里的布包抱得更紧了。她不知道该去哪里，能去哪里。世界那么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幼年流落街头被熊陌朱丽“捡”到的记忆已经模糊，但那之后的岁月，只有无止境的打骂、苛待、饥饿和做不完的杂活。

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寒冷侵蚀着她的意识。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泞的巷子里，像一株无根浮萍，随波逐流。身体的温度在快速流失，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

终于，体力耗尽，冰冷的绝望彻底淹没了她。在一道撕裂夜空的闪电过后，震耳欲聋的雷声中，她那瘦小的身影晃了晃，最终无力地软倒在路边冰冷的积水里，失去了所有知觉。苍白的脸颊贴着湿冷的地面，怀里的破布包散落在一旁，一个小小的、毫不起眼的银色星星项链从包口滑出半截，在偶尔划过的闪电光下，微弱地反射出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光芒。

暴雨依旧肆虐，仿佛要冲刷掉世间所有的不公与悲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