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魄戮尘
新生的哪吒,或者说,如今这具以无垢魂与莲华为基重塑的存在,立于陈塘关的焦土之上。他微微动了动手指,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前所未有的力量。纯粹,冰冷,毫无滞碍。火尖枪在他手中发出低沉的嗡鸣,不再是过去那种炽热的战意,而是一种对杀戮与毁灭的纯粹渴望的共鸣。
他抬眼,望向高天。仙神的气息已近乎完全消散,只余几缕稀薄的威压残留,如同盛宴后冰冷的余烬。那些他曾仰望、憎恨、或试图反抗的存在,此刻在他心中激不起半分涟漪。他们只是……目标。或者,障碍。
他复又低头,看向脚下那具逐渐僵硬、与自己曾经一般无二的皮囊。那红衣刺眼,却只让他觉得碍事且无用。他抬脚,似乎想将这无用的残骸踢开,动作却在半途滞住。
并非怜悯,也非怀念。而是一种更奇特的联系——他感到一丝极细微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牵引,并非来自脚下的尸身,而是来自身后那株重新合拢的护魂莲。
莲苞紧闭,流转着清冷苍白的辉光。
就在他脚将触未触尸身的刹那,一股尖锐至极、几乎能撕裂魂魄的剧痛,毫无征兆地刺入他的感知!那痛楚并非来自他自身,而是通过某种他尚未完全理解的共生连接,从莲苞之内狠狠撞来。
哪吒猛地收脚,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困惑的波动。那痛楚来得快,去得也快,只余一丝冰冷的余韵,提醒着他那并非错觉。
他沉默地看向那株莲。
莲苞之内,疏影蜷缩着,身体剧烈地颤抖。就在刚才,当外界的哪吒对那具旧日躯壳生出“毁弃”之念的瞬间,一股比之前承受的所有情感碎片更加尖锐、更加黑暗的情绪洪流——那是混合了对自己存在本身的彻底否定、极致的自毁欲以及滔天怨愤的可怕能量——如同淬毒的冰棱,狠狠扎入她的灵髓核心。
她几乎要碎裂开来。
外界,哪吒收回了目光,不再看那尸身。那突如其来的“共感”之痛,让他本能地规避了再次引发它的动作。他虽无情,却不愚钝。这痛楚提醒着他,他与莲中之物,已是不可分割的一体两面。她的承受,是他力量无垢的基石;她的崩溃,或许也会动摇他的存在。
他握紧了火尖枪,将注意力重新投向远方。陈塘关的残垣断壁,远处呜咽的海风,以及更广阔天地间潜藏的无数可能性。
杀戮。征伐。
这才是他存在的意义。
他迈出了第一步。脚步落在焦土上,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令天地都为之凝滞的冰冷决绝。红衣魂体化作一道血色流光,瞬息间便掠至陈塘关残破的城楼之上,他立于最高处,俯瞰着这片即将因他而彻底改变的大地。
体内力量奔涌,渴望宣泄。他抬起手,枪尖遥指远方起伏的山峦,无需言语,凛冽的杀意已冲霄而起,引动周遭风云变色。
而在他身后,那株护魂莲静静伫立。花瓣紧闭,内里无声承负着所有被他遗弃的冰冷残响。疏影在其中颤抖,咀嚼着名为“哪吒”的苦果,维系着那个只为戮尘而生的无垢之魂。
征途,始于足下。痛楚,深藏莲心。
冰魄已成,戮尘伊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