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3
城南仓库的铁门挂着锈迹斑斑的锁,陈默用钥匙捅了三次才打开。
七月末的阳光斜斜切进来,照得水泥地面裂开的缝隙里长出几簇野薄荷。小棠攥着陈默的裤脚,发梢沾着刚才跑过来时蹭的墙灰:“警察叔叔,妈妈说暗格在……”
“在第三根横梁上。”陈默仰头,“林夏录音里说的。”
他搬来折叠梯,小棠仰着头数横梁:“一、二、三——”
陈默踩上第三级,伸手摸向横梁中段的木结。木结是活动的,他用指甲抠开,露出个铁皮盒子,边角包着褪色的红绸。
“找到了。”他跳下来,把盒子递给小棠。
小棠捧着盒子,指尖轻轻抚过红绸,像在触碰什么易碎的东西。盒盖打开时,飘出陈旧的茉莉香——是林夏常用的护手霜味道。
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半枚带血的指纹卡(与周总被捕时采集的指纹重叠)、一张泛黄的出生证明(姓名:陈昭,父母:陈建国、周淑芬)、还有封信,收件人是“小棠”。
“小棠?”陈默念出信末的称呼,“这是……”
“是阿昭姐姐写的。”小棠的声音发颤,“妈妈说,阿昭姐姐走的时候,让我十八岁再看。”
信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写的:“小棠,对不起,姐姐没能陪你长大。但你手腕的胎记,是我从妈妈肚子里带来的记号。等你看到这封信,去城南仓库,暗格里有个铁盒,里面有爸爸的照片——他不是坏人,他只是……”
“只是什么?”陈默追问。
小棠摇头:“妈妈没说完就走了。”
苏晴的电话打进来时,陈默正翻出生证明。她的语气带着紧迫:“陈默,周淑芬的死亡报告出来了!她不是产后抑郁自杀,是被谋杀的——凶手用了和林夏案一样的手法,勒死后再伪装成烧炭。”
“什么时候?”
“二十年前,8月10号,和林夏说的‘火起前’是同一天。”苏晴顿了顿,“更奇怪的是,法医在她胃里发现了未消化的安眠药,剂量刚好是致死量的三分之一。”
陈默抬头看向小棠。小女孩正蹲在地上,用树枝在地上画圈圈,腕间的胎记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还有个发现。”苏晴的声音压低,“周总的名片夹里,有张二十年前的合影。照片里,年轻的周淑芬抱着个穿红裙的婴儿,旁边站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是陈叔。”
陈默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他想起父亲退休前说过的话:“二十年前医院那场火,我尽力了,但还是……”
“小棠,”他蹲下来,“你记得爸爸吗?”
小棠抬头,眼睛亮得像星星:“爸爸在国外治病,明年就回来。”
陈默的手一紧。他最后一次见父亲,是三年前父亲确诊肺癌晚期,说要去瑞士接受实验性治疗。
“小棠,”苏晴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周淑芬的手机恢复了部分聊天记录。她最后一条消息是发给陈叔的:‘昭昭的胎记,和你当年说的那个孩子一模一样。’”
仓库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刺耳。陈默望着小棠手腕的胎记,想起父亲书房里那张被他撕碎的照片——照片上,年轻的母亲抱着两个婴儿,其中一个的腕间,有和此刻小棠一模一样的粉痕。
“小棠,”他轻声道,“我们去瑞士。”
“为什么?”
“找爸爸。”陈默摸了摸她的头,“有些事,他应该告诉我们。”
机场的落地窗外,飞机划破云层。小棠趴在舷窗上,看着地面的建筑越来越小,突然转身抓住陈默的手:“警察叔叔,阿昭姐姐的手机里有段视频。”
“视频?”
“嗯。”小棠翻出手机,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我上次翻妈妈抽屉,看到密码是‘昭昭’,就试了试。”
视频里的画面晃动着,是医院的走廊。穿病号服的年轻女人抱着婴儿,脚步踉跄,身后跟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
“周医生,求你……”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这孩子是我的命,你不能……”
“夏夏,你别激动。”男人按住她的肩膀,“这是为你好。陈昭的基因检测报告在你那儿吧?只要孩子的胎记和陈建国吻合,你就能拿到那笔钱,治好你的病。”
“可这是谋杀!”女人的声音尖锐起来,“你明明知道那场火……”
“嘘——”男人掏出针管,“打了镇静剂,你就安静了。”
视频戛然而止。
小棠的眼泪砸在手机屏幕上:“妈妈说,阿昭姐姐是被周医生害死的……”
陈默握住她的手,指节发白:“苏晴,查二十年前中心医院的新生儿死亡记录,特别是8月10号前后,有没有一对双胞胎女婴。”
“查到了!”苏晴的声音带着震惊,“8月10号凌晨,产科有两个女婴死亡。其中一个叫陈昭,家属周淑芬;另一个……”
“另一个叫林夏。”陈默接口道,“是周淑芬偷偷从产房抱走的。”
飞机开始下降。小棠望着窗外的云海,突然指着下方:“警察叔叔,看!那片云像不像阿昭姐姐的星星?”
陈默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云团在阳光下泛着淡金色的光,真的像撒了把碎星星。
手机震动起来,是技术科的消息:“陈昭的基因检测报告对比完成。小棠与陈昭的DNA匹配度99.99%,确认为亲姐妹。另,周淑芬胃内的安眠药残留,与林夏案中凶手使用的药物批号一致。”
舱门打开,潮湿的风涌进来。陈默抱起小棠,她的小手里还攥着那半枚带血的指纹卡。
“小棠,”他轻声道,“等下飞机,我们就去见爸爸。”
“他会认我吗?”
“会的。”陈默望着她腕间的胎记,“你是他的女儿,是他和周阿姨留给这世界的星星。”
机场的玻璃幕墙上,倒映出父女俩的影子——一个抱着孩子,一个仰着头,身后是漫天的霞光,像极了记忆里,母亲抱着婴儿时,窗外那片温柔的晚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