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梅雨季节的心事与未拆的信

梅雨季节的横滨,天总是灰蒙蒙的。乱步窝在沙发上,把自己裹成个团子,看着窗外的雨丝发呆。

零食柜里的草莓糖快吃完了,他却没像往常一样嚷嚷着要去买,只是一遍遍地摸着口袋里的信。

那是福泽谕吉早上交给他,信封上写着“致乱步”,没有寄件人,邮戳是十年前的。

“是那个女人的信。”福泽的声音很轻,“警方整理旧档案时发现的,一直没寄出去。”

乱步捏着信封,指尖把牛皮纸都捻出了毛边。他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十年前那个女人报案无果,在绝望中写下的最后一封信,字里行间全是对女儿的愧疚和对正义的期盼。

“想拆就拆吧。”与谢野端来热牛奶,放在他手边,“憋在心里会发霉的。”

乱步摇摇头,把信塞进风衣内袋,像藏起块滚烫的烙铁。他抓起雨伞往外跑,雨靴踩过水洼,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众人跟出去时,发现他正站在“草莓图书馆”门口,看着那块由他亲笔题字的牌匾发呆。

“乱步先生?”林草莓撑着伞跑过来,手里拿着本新写的小说,“我把您上次说的手法改好了。”

乱步翻开书,指尖划过纸面,上面的密室手法被改得精巧又严谨,甚至加了段关于“雨天脚印消失”的补充推理——显然是受了窗外梅雨的启发。他忽然停下来,指着其中一页:“这里的时间线错了,三点十五分的钟声敲响时,凶手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林草莓凑近看了看,恍然大悟般拍了下额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她从背包里掏出笔记本,笔尖在纸上飞快地划过,“乱步先生,您说如果把钟声改成电车经过的声音呢?电车经过时会鸣笛,能掩盖撬锁的动静,还能让时间线错开十分钟。”

乱步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颗草莓糖递给她。林草莓接过糖时,发现他的手指还在微微发颤,像揣着颗不安分的心脏。

雨越下越大,图书馆的屋檐下挂起道雨帘。林草莓忽然说:“我妈妈以前总说,雨天适合读信。”她看着乱步风衣口袋里露出的信封边角,声音轻得像雨丝,“有些话藏久了,会比梅雨还闷。”

乱步猛地抬头,撞进少女清亮的眼睛里——那里面没有同情,没有好奇,只有种了然的温柔,像知道秘密的树洞。他攥着书的手指松了松,忽然转身往侦探社跑,雨靴踩在积水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像在追赶什么。

众人跟回去时,发现他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那封信,信封已经被雨水洇出了深色的痕迹。太宰治递过来条毛巾,他没接,只是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把信放在茶几上,像要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

“要帮忙读吗?”直美轻声问。她记得乱步有时候会懒得看冗长的文字,总让她念给他听。

乱步摇摇头,指尖在信封上摩挲了很久,终于拆开了封口。信纸泛黄发脆,字迹被雨水浸得有些模糊,却依旧能看清那些歪歪扭扭的字——显然写信时手在发抖。

“致能看穿真相的人:

如果您能看到这封信,大概我已经不在了。

我的女儿今天七岁了,喜欢草莓,喜欢推理故事,总说要当像福尔摩斯一样的侦探。我给她买了新的草莓糖,藏在和服店的地窖里,想等她生日时给她惊喜……

那个地窖的门是我丈夫亲手做的,锁孔有点歪,要用铜钥匙顺时针转三圈才能打开。钥匙在女儿的布偶熊肚子里,就是那个少了只眼睛的熊……

我知道弟弟要放火,他说要让我和丈夫‘消失’,这样和服店就归他了。可警察不信我,他们说我疯了……

如果您能找到我的女儿,请告诉她,妈妈不是故意丢下她的。告诉她地窖里的糖要慢慢吃,告诉她推理故事里的坏人总会被抓住……

还有,谢谢您。那天在警局门口,您塞给我的那颗糖,很甜。”

信的末尾没有署名,只有个用红墨水画的草莓,颜料已经褪色成了浅粉色。

乱步捏着信纸,指节泛白。窗外的雨声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屋里静得能听见每个人的呼吸。他忽然把信纸往茶几上一拍,声音带着哭腔:“笨蛋!地窖的锁明明顺时针转两圈就开了!她连自己家的锁都记不清!”

众人愣住了,随即眼眶都热了。国木田想起乱步小时候总记错自己风衣的纽扣顺序,每次都要与谢野帮他系;太宰治想起他说过“草莓糖要放在避光的地方”,却总把糖罐摆在窗台晒太阳;敦想起他破解了无数复杂的谜题,却分不清超市里的酱油和醋……

原来再厉害的天才,也会有笨拙的时刻,就像那个母亲,连锁孔的转动圈数都记不准,却把女儿的喜好刻进了生命里。

“她的布偶熊,”乱步忽然说,声音哑得厉害,“我见过。十年前在警局门口,她怀里抱着的熊,左眼是颗草莓纽扣。”他从风衣内袋掏出个小盒子,打开后里面躺着颗磨损的草莓纽扣,“上次在和服店废墟,从樱花树洞里找到的。”

与谢野走过去,轻轻把他揽进怀里。乱步的肩膀还在抖,像被雨淋湿的小猫。她摸着他柔软的头发,忽然发现这个总被大家宠着的天才,其实比谁都懂得疼——那些别人看不见的伤口,他都小心翼翼地记着,连一颗纽扣都不肯放过。

傍晚时,雨停了。林草莓抱着布偶熊来侦探社,熊的左眼果然空着,肚子里藏着把铜钥匙,上面还挂着个小小的草莓挂坠。

“妈妈说这是爸爸做的钥匙扣。”林草莓把钥匙放在信旁边,“原来她早就把糖藏好了,等着我找到。”她忽然笑了,眼睛弯成月牙,“乱步先生,您要不要尝尝?地窖里的糖罐我找出来了,虽然过了十年,糖纸还很完整呢。”

乱步没说话,只是抓起颗糖塞进嘴里。草莓味在舌尖散开,带着点陈年的甜,像迟到十年的拥抱。他看着茶几上的信和钥匙,忽然拿起笔,在信纸背面画了个大大的草莓,旁边写着:“坏人被抓住了。糖很甜。”

窗外的天空透出微光,一道彩虹挂在横滨的上空,把侦探社的玻璃窗染成了彩色。直美端来刚煮好的姜汤,国木田在给林草莓讲和服店的旧事,太宰治在和敦抢最后一块铜锣烧,与谢野在给乱步擦嘴角的糖屑。

乱步靠在沙发上,含着糖的脸颊鼓鼓的。他想,梅雨季节或许也没那么讨厌,至少有些藏了很久的心事,会被雨水泡软,变成能说出口的温柔。

就像那封信,就像那颗糖,就像身边这群吵吵闹闹的笨蛋,总能在最闷的雨天,给你晒得暖暖的阳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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