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西周的宗法制度(一)

西周王朝建立之初,天下尚未完全安定——殷商旧部仍有潜藏的反抗势力,东夷、犬戎等部落不时袭扰边疆,如何选择一座“既能稳固统治核心,又能辐射天下”的都城,成为周武王姬发亟待解决的首要难题。他召集姜尚、周公旦、召公奭等核心大臣,历时数月“考察各地地形、物产、人口”,最终将目光锁定在“镐京”(今陕西西安西南,沣水东岸)。

镐京之所以能成为周室的定都之选,源于其“得天独厚的综合优势”,这些优势不仅支撑了西周两百余年的统治,更让其成为早期中华文明的“核心枢纽”。

镐京地处“渭水流域的关中平原”,东有“函谷关”扼守中原通往关中的要道,西有“散关”抵御西部游牧部落,南有“武关”控制汉中与巴蜀,北有“萧关”防范北方犬戎——四关环绕,形成“天然屏障”,使镐京成为“易守难攻的战略要地”。即便天下动荡,周王室也能依托关中平原“固守待援”,这也是西周时期“外敌难以攻入核心区域”的重要原因。

关中平原素有“天下粮仓”的美誉,渭水、沣水等河流贯穿其间,灌溉便利,土壤肥沃,适宜农业生产。据《诗经·小雅·信南山》记载,镐京周边“亩亩良田,黍稷稻粱”,粮食产量极高,足以支撑都城数万军民的日常需求。此外,关中平原还盛产“铜、铁、木材”等资源,为西周的“青铜铸造、兵器制造、宫殿修建”提供了充足的物资保障。

镐京所在的关中平原,是周族“世代聚居之地”,经过数百年的发展,人口密度远高于其他地区,且百姓对周族的“认同感与归属感极强”,为都城的稳定提供了“人口基础”。同时,这里也是周文化的“发源地”,周族的“礼乐传统、宗法制度”在此根深蒂固,定都镐京,既能传承周族文化,又能向天下辐射周文化的影响力,强化王朝的“文化正统性”。

镐京地处关中平原的核心,通过“渭水航运”可直达黄河,进而连接中原、华北等地;通过“陆上通道”,向东可经函谷关抵达洛阳、朝歌,向西可通往陇右,向南可经武关进入汉中——便利的交通让镐京成为“天下物资与信息的集散地”,周王室既能通过交通网络“快速传递政令”,又能及时调集各地资源“应对边疆危机”。

定都镐京后,周武王立即下令“大规模营建都城”。

  在沣水东岸修建“宫城”(包括处理政务的朝堂、祭祀祖先的宗庙、王室居住的寝宫),在宫城外围修建“郭城”(容纳百姓、工匠、商人居住),同时开凿“灌溉渠道”、修建“粮仓”、铸造“兵器库”。经过数年营建,镐京成为一座“规模宏大、功能完善”的王朝都城,为西周王朝的长治久安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在定都镐京的同时,周武王还有一件“关乎周室传承与天下认同”的大事要办——追封父亲姬昌为“周文王”。姬昌(即西伯昌)虽未亲眼见证商朝的灭亡,但他在位五十年间,以“仁德治国”为核心,为周族的崛起与西周的建立“奠定了决定性的基础”。

姬昌的功绩,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这也是周武王追尊他为“文王”的根本原因:

一、仁德布天下,凝聚人心。

  姬昌统治西岐时,推行“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的政策——他废除“商朝的苛捐杂税”,将“土地按人口分配给百姓”,鼓励百姓开垦荒地;他重视“教化百姓”,制定“简单易懂的律法”,禁止官员欺压百姓;他甚至“亲自到田间劳作”,与百姓同甘共苦。据《史记·周本纪》记载,周边诸侯因“不满商朝暴政”,纷纷“归附西岐”,仅姬昌在位期间,就有“四十余国”主动投靠周族,周族的势力范围从关中平原扩展到“河东、河内”等地,成为“足以与商朝抗衡的强大势力”。

二、广纳贤才,积蓄力量。

  姬昌深知“人才是兴邦之本”,他四处寻访贤才,哪怕对方出身低微,也“破格重用”。最著名的便是“渭水访贤”——他听闻姜尚(姜子牙)有“经天纬地之才”,便亲自前往渭水之滨拜访,最终以“太师”之位聘请姜尚辅佐周族。此外,姬昌还重用“散宜生、闳夭、太颠”等贤士,让他们分别负责“政务、军事、外交”,形成了“人才济济、各司其职”的统治团队。正是这些贤才的辅佐,周族才能在“与商朝的博弈中”不断壮大,最终具备了“灭商的实力”。

三、 隐忍待时,奠定灭商基础。

  姬昌在位初期,周族实力尚弱,他表面上“臣服于商朝”,避免与商朝直接冲突;暗地里却“积蓄力量”——他训练军队,改进兵器,扩大疆域,同时与“不满商朝的诸侯”秘密结盟。即便后来因“崇侯虎进谗言”被商纣囚禁于“羑里”(今河南汤阴),他也“隐忍不发”,通过“散宜生等人进献珍宝”获释后,依旧“低调行事”,直到周族实力足以抗衡商朝时,才开始“公开对抗商朝”。可以说,周武王能顺利灭商,很大程度上是“继承了姬昌留下的雄厚基业”。

周武王追尊姬昌为“文王”,并非单纯的“父子亲情”,更蕴含着“深刻的政治考量”。

首先. 彰显周室“尊贤敬祖”的价值观。

  通过追封姬昌,周武王向天下传递了“周室重视仁德、尊崇贤君”的信号——姬昌因“仁德”被追尊为“文王”,这既是对姬昌个人的肯定,也是对“仁德治国”理念的推崇,让天下诸侯与百姓看到“周室与暴虐的商朝不同,是重视德行的王朝”。

同时强化周室统治的“合法性”。

  姬昌被追尊为“文王”,意味着周室的统治“并非始于周武王”,而是“继承了文王的仁德基业”,这就为周室的统治增添了“历史正统性”——天下百姓会认为,周室取代商朝,是“文王仁德的延续”,是“天命所归”,而非“暴力夺权”。

第三. 凝聚周族内部力量。

  追尊姬昌,能唤起周族百姓对“先祖仁德”的记忆,增强周族内部的“凝聚力与向心力”,让周族上下“团结一心”,共同维护新生的西周王朝。

追尊仪式在镐京的“宗庙”举行,周武王身着“礼服”,手持“玉圭”,向姬昌的牌位行“三拜九叩”之礼,当众宣读追尊册文:“父西伯昌,仁德布于天下,贤才归于麾下,为周族崛起耗尽心力。今周室定鼎天下,皆父之功也。谨追尊父为周文王,四时祭祀,永不绝断!”仪式结束后,天下诸侯纷纷“上表祝贺”,对周室的“尊贤敬祖”之举表示赞赏,周室的统治基础进一步巩固。

定都与追尊之后,周武王将重心转向“制度建设”——他深知,要让西周王朝“长治久安”,不能仅靠“武力威慑”,必须建立一套“完善的制度体系”。为此,他召集姜尚、周公旦等贤士,经过数月商议,最终确定了以“分封制”为核心的政治制度,而这套制度的“思想灵魂”,便是“敬天保民”。

“敬天保民”并非周武王凭空创造,而是在“继承上古圣人治国理念”的基础上,结合“周族的文化传统”与“灭商的经验教训”形成的治国思想,其内涵可分为“敬天”与“保民”两部分,二者相互关联,缺一不可。

在西周人的观念中,“天”是“宇宙的最高主宰”,是“公正无私的象征”,它既赋予统治者“统治天下的权力”(即“天命”),也会因统治者“暴虐无道”而“收回天命”(即“天罚”)。周武王认为,商朝之所以灭亡,正是因为“商纣暴虐,违背天道,失去天命”;而周室之所以能取代商朝,是因为“周族世代仁德,顺应天道,获得天命”。因此,“敬天”对统治者而言,既是“敬畏天命”,也是“恪守天道”——统治者必须“以天道为准则”,推行“仁德之政”,不可“滥用权力、暴虐百姓”,否则就会“失去天命,导致王朝灭亡”。

周武王从“灭商之战”中深刻认识到,“民心是王朝的根基”——商纣之所以众叛亲离,是因为他“鱼肉百姓,失去民心”;周室之所以能得到诸侯与百姓的支持,是因为周室“爱护百姓,顺应民心”。因此,“保民”是“敬天”的具体体现——既然“天”是公正的,那么“天的意志”就体现在“民心”之中,“顺应民心”就是“顺应天命”。统治者要“保民”,就必须做到:轻徭薄赋,让百姓“衣食无忧”;废除苛刑,让百姓“安居乐业”;重视教化,让百姓“知礼明义”。只有百姓安居乐业,王朝才能“根基稳固”,“天命”才能长久。

“敬天保民”思想的核心,是“将天道与民心统一起来”——它既避免了“单纯敬畏天道而忽视民心”的虚无,也避免了“只重民心而违背天道”的短视。这种思想让统治者意识到,“统治的合法性”不仅来自“天命的赋予”,更来自“百姓的拥护”,从而将“对天的敬畏”转化为“对民的爱护”,拉近了统治者与百姓的距离,使西周王朝呈现出“亲民、仁政”的特质。

关于“敬天保民”思想的起源,结合史料与典籍分析,其核心观点很可能源自“姜子牙”,这与《太公兵法》(又称《六韬》)中蕴含的治国理念高度契合。姜子牙作为“周武王的首席谋臣与军事统帅”,不仅在“灭商之战”中立下赫赫战功,更在“王朝制度设计”中发挥了“核心作用”,他的思想深刻影响了周武王的治国决策。

《太公兵法》中,蕴含着丰富的“敬天保民”思想:

在“敬天”方面,《太公兵法·文韬·文师》记载,姜子牙对周文王说:“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同天下之利者,则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则失天下。天有时,地有财,能与人共之者,仁也。仁之所在,天下归之。”这里的“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本质上就是“天命归于民心”的体现——统治者若想“获得天命”,就必须“与百姓共享天下之利”,这与“敬天”的理念一脉相承。

在“保民”方面,《太公兵法·文韬·国务》中,姜子牙提出“治国之道,务在爱民”,并具体阐述了“爱民”的措施:“利而勿害,成而勿败,生而勿杀,与而勿夺,乐而勿苦,喜而勿怒。”这些措施与周武王推行的“轻徭薄赋、废除苛刑”完全一致,都是“保民”思想的具体实践。

此外,姜子牙在“灭商之后”,曾多次向周武王强调“民心的重要性”——他认为,“灭商易,守商难”,守商的关键在于“赢得民心”,而赢得民心的关键在于“敬天保民”。正是在姜子牙的反复劝谏与思想影响下,周武王才将“敬天保民”确立为西周王朝的“核心治国理念”,并以此为基础设计了分封制、宗法制等一系列制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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