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岩洞安家

我既然答应了要帮她们把果子送回去,便没有半分迟疑。承诺这东西,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该被珍视的分量。

  她们的住处藏在山下洼地对面的山崖下,远远望去,不过是崖壁上一道不起眼的黑影。可真要走过去,才知道这短短一段距离有多难行。没有现成的路,脚下尽是碎石与深草,偶尔还要拨开带刺的藤蔓。

  三个女人显然早已习惯这样的路况,脚步稳健,时不时还会回头扶我一把。我们走得不快,每一步都要踩实了才敢挪动,等终于抵达岩洞时,太阳已经西斜,林间的光影都变得悠长起来。

  洞口不算宽敞,但可以让三五个人并排通过,又比较高。往里走却渐渐开阔。

  洞内收拾得比我想象中整洁许多:地面铺着厚厚的干草,松软得像天然的床铺,上面叠放着几张鞣制过的兽皮,摸起来虽粗糙却柔韧;洞壁一侧,一块表面平整的大石头突兀地立着,正是她们的“砧板”,上面散落着几块形状不规则的石块——大些的是砍砸器,小些的石片边缘锋利,想来是用来切割的;角落里堆着几捆风干的植物根茎,散发着淡淡的土腥味。

  “妈妈!妈妈!”两个孩子的声音从洞内传来,打破了洞口的宁静。一个约莫六七岁,身形稍高,眼神里带着孩童的好奇;另一个才四五岁,怯生生地躲在哥哥身后,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他们看见华蕊,立刻扑上来抱住她的腿,目光却在我身上打转,带着几分疑惑,又有几分警惕。

  年长女子放下怀里的果子,先从堆里捡了两个最红的递给孩子,柔声说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话,像是在安抚。孩子们接过果子,小口啃着,眼神里的警惕淡了些。她转身过来,帮我卸下肩上沉甸甸的果子串,指尖触碰到我肩膀时,带着一丝暖意。

  大家都把东西放下后,年长女子热情地招呼我坐在干草堆上,又挑了个最大最饱满的果子递过来,果皮上还沾着新鲜的露水。其余两个女人也各自选了果子,挨着我坐下,脸上带着淳朴的笑意。华蕊又往我们中间的地上放了一小堆果子,算是共享的食物。

  果子的清甜在舌尖弥漫开时,我们开始了简单的交流。她们的语言还很原始,大多是单音节的词汇,配合着手势,倒也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年长女子指着自己,又指了指洞外的野花,说她们姓“华”,读起来像“花”的音,就是花朵的意思。她的声音低沉些,带着岁月的痕迹。她说,族里原来也有老人和男人,可老人们相继离世后,男人们又遭遇了意外,一个个没了,最后就剩下她们三姊妹和她的两个孩子。“把妹妹们拉扯大,再看着两个小子长起来,这族才算能续下去。”她说这话时,眼神望着洞外的远方,带着一丝疲惫,却又透着一股韧劲儿。

  听着这短短几句话里藏着的艰难,我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楚。在这人命如草芥的原始时代,一个族群的延续,竟是如此沉重的负担。

  年长女子讲完她们的事,便好奇地问起我的来历。我这才想起,自己扮演的燧人氏本就姓风,可关于他的出身,史料里并无详载。或许AI设计这个角色时,本就故意留了空白。我便指了指自己,说:“我姓风,名燧。没什么族群,就我一个人。”

  这话一出,三个女人顿时激动起来。年长女子眼睛一亮,往前凑了凑,急切地用手势比划着,问我能不能留下来和她们一起生活。“你是好人,”她说,“我们一起,日子能好过些。”她的两个妹妹也跟着点头,眼里满是期盼,像等待答复的孩子。

  我愣了愣,随即笑了。在这茫茫原始森林里,独自生存的难度可想而知,她们需要一个能打猎的男人,我需要一个安身之所,这本就是最自然的选择。况且,能近距离观察原始部落的生活,对我的研究也是再好不过的机会。“好,我留下。”我点了点头。

  她们顿时欢呼起来,连那两个原本有些怕生的孩子,也睁大眼睛看着我,眼神柔和了许多。华蕊当即决定,让两个孩子上前来与我认识,算是正式接纳了我。

  后来我才知道,年长女子是大姐,叫华蕊,二妹叫华香,三妹叫华雨。这名字带着草木的气息,和她们采集为生的日子倒是相称。三姐妹都勤快得很,尤其擅长在山林里找吃的:她们能从枯叶下挖出肥硕的山药,能分辨出葛藤和麻的根茎哪个更甜,还知道哪些野果有毒、哪些能安心吃。靠着这些本事,她们才能在艰难的环境里勉强维持生计。只是她们不擅长打猎,也不会捕鱼,平日里很少能吃到肉类,那只被我打死的蜥蜴,已是难得的荤腥。

  我带来的那只蜥蜴,自然成了大家的共享食物。华蕊拿起一块锋利的石片,在那块“砧板”上麻利地将蜥蜴分割成六块,最大的一块毫不犹豫地递给了我。她和两个妹妹各拿了一块,剩下的两块给了孩子。

  两个小家伙显然很久没吃过肉了,拿到肉就狼吞虎咽起来,连骨头缝里的碎肉都用牙齿细细啃着,很快就吃了个精光,嘴角还沾着血丝,眼巴巴地望着我们手里的肉。三个女人吃得很慢,细细地嚼着,像是在品尝什么珍馐。

  我看着手里那块血肉模糊的蜥蜴肉,胃里不由得一阵翻腾。现代人的饮食习惯早已让我无法接受生食,更何况是这样带着腥气的生肉。我甚至能想象到AI会如何精准地传递那种茹毛饮血的触感,只怕往后见了肉都要反胃。

  正当我犹豫不决时,华蕊注意到了我的异样,停下咀嚼,疑惑地看着我,像是在问“怎么不吃”。我叹了口气,指了指肉,又做了个“烧”的动作:“要是有火就好了。”

  “火?”华蕊的脸色顿时变了,眼里闪过一丝恐惧,“那东西太可怕了!会烧死人的!你怎么还说有火好?”

  我笑了笑,比划着烤肉的样子:“有了火,肉能烤熟,吃起来香,还不会生病。”

  也许是我的态度太过笃定,华蕊的语气缓和了些,话也多了起来。她说,她很小的时候,听姥姥讲过,很多年前,华族原本住在大山深处,人丁兴旺。可一场突如其来的山火,把整片森林都烧了,族里很多人、还有山上的野兽,都没能逃出来。她们几个是躲在岩石的背风处,被浓烟呛得晕过去,醒来后才侥幸活下来,一路逃到这片开阔地的。

  “火就是个大魔头。”华蕊说着,指了指岩洞外的开阔地,“我们选在这里住,就是怕再着火,好歹能跑得开。”

  我点点头,心里一阵唏嘘。原始森林草木繁盛,一旦起火,便是灭顶之灾,高温与浓烟足以吞噬一切生灵。她们能从那样的灾难里活下来,已是天大的幸运。在她们的认知里,火是灾难的象征,怕火、恨火,再正常不过。可我知道,火一旦被掌控,将是改变文明的钥匙。只是这话,此刻说再多也无用。

  看着两个孩子吃完肉后依旧眼巴巴的眼神,我干脆把手里的肉递了过去。大些的男孩眼睛一亮,立刻伸手要接,却被华蕊拦住了。她把肉夺回来,重新递到我手里,摇了摇头。“给孩子们吃吧,”我笑了笑,“他们要长身体。”

  华蕊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感激,轻声说了句“你真是好人”,然后站起身,拿着那块肉走到砧板旁,用石片小心地分割成两块,再回来分给两个孩子。小家伙们这才心满意足地吃起来,看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亲近。

  夜色渐深,原始森林里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兽吼。岩洞不大,我们五人只能挤在铺着干草的地上,盖着同一张兽皮。三个女人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共处,华蕊挨着我,华香和华雨在另一边,两个孩子蜷缩在中间。肌肤相触的温度,混合着草木与兽皮的气息,在黑暗中弥漫开来。有些没羞没臊的事,在原始的生存本能与彼此的接纳中自然发生,我能做的,便是尽量顾及每个人的感受,做到雨露均沾。黑暗里,华蕊的呼吸渐渐平稳,我却睁着眼睛,想着明天该做些什么。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我便醒了。华蕊和妹妹们已经出去采集露水,两个孩子还在熟睡。我在岩洞里翻找了一阵,找到一根坚硬的兽骨——看形状,像是某种大型动物的腿骨,表面光滑,显然是被反复摩挲过的。我拿起一块锋利的石片,借着洞外透进来的微光,一点点将兽骨的一端削尖。石片不够锋利,每一下都要费很大力气,指尖被磨得生疼,但我没停下。等把骨尖打磨得足够尖锐后,我又到洞外找了根笔直的木棍,粗细刚好适合手握,将骨尖牢牢绑在木棍一端,一把简陋却实用的骨矛便成了。

  带着骨矛和之前捡的那根粗木棍,我走出了岩洞。狩猎,是我现在能为这个小族群做的最实在的事。

  岩洞外是一片开阔的平坝,没有森林里那么密集的树木,却长满了齐腰深的青草,风一吹,便像波浪般起伏。这里显然是食草动物常来的地方,地上能看到不少蹄印。我选了一处嫩草最茂盛的地方,趴在旁边的草窠里,用干草把自己伪装起来,右手紧紧握着骨矛,屏气凝神地等待着。

  原始森林的寂静,是现代人难以想象的。风声、草动、远处的虫鸣,每一种声音都格外清晰。我伏在地上,感受着阳光一点点爬上脊背,时间仿佛被拉长了。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快要失去耐心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是一群麂子!约莫有五六头,体型不大,毛色呈浅棕色,正低着头,悠闲地啃食着嫩草。它们离我越来越近,蹄子踩在草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却丝毫没察觉草窠里藏着的危险。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手心微微出汗。等到一头壮实的麂子走到离我不足十米远的地方时,我猛地从草里站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将骨矛朝着它掷了过去。我算好了它前进的方向,留了些提前量。麂子受惊,猛地向前一蹿,可还是慢了一步——骨矛没入了它屁股下方的大腿,虽然扎得不深,却足以让它受伤。

  受伤的麂子发出一声短促的嘶鸣,瘸着腿想跑,可速度明显慢了许多。我立刻提着木棍追了上去,它一瘸一拐地在草地上乱窜,我紧追不舍,看准时机,抡起木棍狠狠砸在它的背上。麂子吃痛,跑得更急了,我却不肯放弃,追上去又是一阵乱棒。不知打了多少下,直到它再也动弹不得,瘫在地上,我才拄着木棍,喘得像头牛。

  太阳已经升到头顶,我捡起骨矛,把麂子扛在肩上往回走。这头麂子少说也有几十斤重,压得我肩膀生疼,可心里却有种踏实的喜悦。回到岩洞时,华蕊她们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洞口编藤篮,见我扛着麂子,三个女人都惊喜地站了起来,连两个孩子都欢呼着跑过来,围着麂子打转。

  把麂子放下,我擦了擦汗,看着这沉甸甸的猎物,突然想起了生火的事。烤肉的香气在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可环顾四周,除了石头、木棍和兽皮,什么工具都没有。看来,还是得用最原始的办法——钻木取火。

  我找了块干燥的木板,又选了一根笔直的细木棍,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操作。华蕊她们好奇地看着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我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拿起木棍,开始在木板上用力钻起来。阳光正好,岩洞外的平坝上,草浪翻滚,一场关于火的尝试,即将开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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