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节奏
【引子】
张桂源第一次把陈奕恒按在落地窗边的地毯上时,夜已经深得像一池搅不碎的墨。城市的灯火从一百二十层的高空俯瞰下去,像一片倒悬的银河。陈奕恒的背脊贴着冰凉的玻璃,手腕被张桂源的领带缠得发疼,却一声不吭,只抬眼看他。那目光平静得近乎挑衅,仿佛在说:
——“你舍得弄疼我吗?”
张桂源笑得轻佻,指尖沿着陈奕恒的喉结一路下滑,停在锁骨凹陷处,轻轻一按。
“五年了,陈少,”他声音低哑,“你把我当狗骗的日子,我可是一天都没忘。”
可下一秒,他俯身吻住陈奕恒的唇,凶狠得像要把人拆吞入腹,却在尝到对方唇角血腥味的瞬间,自己先红了眼眶。
【正文】
第一章 旧债
五年前,张桂源还是陈氏集团投资部最年轻的高管,被派去谈一场并购。对手公司负债累累,却握着陈氏急需的核心专利。谈判桌上,他第一次见陈奕恒——陈家独子,传闻中不学无术的纨绔,却长了张清冷禁欲的脸,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段线条凌厉的腕骨。
陈奕恒在合同里埋了十二条暗桩,把张氏并购团队坑得血本无归。张桂源被董事会问责,一夜之间降职、停薪、业内封杀。最狼狈那天,他在陈氏地下停车场堵住陈奕恒,想说一句“你骗我”,可还没开口,陈奕恒的保镖就把他按在地上。
陈奕恒蹲下来,用一根手指抬起他下巴,声音像冰做的刀:“张组长,商场如战场,愿赌服输。”
那天雨下得很大,张桂源趴在地上,雨水混着泪水灌进领口。他看见陈奕恒的皮鞋碾过自己手指,看见那辆车尾灯在雨幕里红得刺目。
后来,张桂源带着全部积蓄远走西北,啃下别人不敢碰的破产矿,两年杀回资本市场,反向收购陈氏三家上游供应商,再一年,把陈氏逼到资金链断裂。
媒体说他“以蛇吞象”,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深夜签字,每一次举杯应酬,他都在心里默念同一句话——
陈奕恒,你欠我的,我要你十倍奉还。
第二章 重逢
陈氏资金链断裂的第七天,陈奕恒主动约他。
地点定在“溯”会所,顶层包厢,一面墙是单向玻璃,俯瞰整座港城。陈奕恒穿着黑色丝质衬衣,领口敞开,锁骨处有一颗褐色小痣,像不小心溅上的墨点。
“张氏开出的对赌协议,我签字。”他推过文件夹,指尖在桌面轻点,“但我有条件。”
张桂源没翻文件,只抬眼看他。五年过去,陈奕恒眼角多了一道浅得几乎看不出的细纹,却更衬得那双眼睛冷而静。
“什么条件?”
“三个月,我做你的人。”陈奕恒声音平稳,“期间陈氏所有债务暂停计息,你不得再动我家人。”
张桂源笑出了声,笑得肩膀直颤。他起身,绕过圆桌,指尖勾住陈奕恒领口,把人拉到咫尺。
“陈少,你凭什么觉得,我费这么大劲,只是为了睡你?”
陈奕恒没躲,反而更近一寸,呼吸交缠:“凭你恨我。恨到舍不得别人先动手。”
张桂源眸色骤暗,一把将人推倒在沙发上,膝盖挤进双腿之间,低头咬住那道锁骨。血腥味涌进口腔的瞬间,他听见陈奕恒极轻地闷哼一声,像忍耐,又像叹息。
第三章 金笼
合同签得很快。
张氏法务部连夜拟了“私人助理雇佣协议”,期限九十天,薪酬一元,附加条款密密麻麻:
——“乙方需随叫随到,无条件满足甲方一切合理或不合理需求。”
——“乙方不得对外透露任何有关甲方私人生活的信息。”
——“违约者,按剩余天数×每日一千万支付违约金。”
陈奕恒签字时,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当晚,张桂源把他带回自己位于半山的别墅。车库里并排停着七辆超跑,他随手扔了钥匙给管家,吩咐:“把车全卖了,以后陈少出门,坐公交。”
陈奕恒站在玄关,低头换鞋,听见这话,抬眼看他,唇角竟带了点笑:“张总不怕我跑?”
张桂源扯松领带,一步步逼近,直到把人抵在鞋柜上,掌心贴住那截细瘦的腰,指腹缓缓摩挲。
“你跑一个试试,”他低头,吻落在陈奕恒耳后最敏感的那块皮肤,“我保证让你第二天就心甘情愿爬回来。”
说完,他打横抱起人,径直上楼。主卧门被踹开的声响震得走廊壁灯都晃了晃,遮光帘合拢,一室黑暗里,只剩急促的呼吸与布料撕裂声。
后半夜,陈奕恒手腕被领带绑在床柱,磨破了皮,血丝渗进藏青色丝绸。张桂源俯身,舌尖舔过那圈伤口,尝到铁锈味,才终于松开。
“疼吗?”他声音低哑。
陈奕恒没回答,只抬腿,用还在发抖的脚踝勾住张桂源腰,把人重新压回自己身上。
窗外,天快亮了。
第四章 花钱
张桂源发现,自己好像落进了某种甜蜜陷阱。
陈奕恒一句“想喝城北那家的豆浆”,他能开一小时车,穿过早高峰,排在七拐八绕的小巷里,只为买一杯两块钱的豆浆;回程路上,又拐去老字号,打包一笼蟹粉小笼,揣在怀里,怕凉了,一路把暖气开到最大。
秘书看得目瞪口呆:“张总,您今天九点半有并购听证会……”
张桂源抬手看表,八点五十五,他让司机掉头,先回别墅,把早餐送到陈奕恒床头。
那人刚醒,睡袍半敞,锁骨胸口全是昨夜留下的痕迹。他接过豆浆,抿了一口,眉梢微挑:“太甜。”
张桂源就笑了,笑得有点傻:“下次让他们别放糖。”
类似的事越来越多。
陈奕恒说想看电影,张桂源包下整座影院,陪他看一部十年前的文艺片,自己中途睡着,醒来时肩头多了一颗脑袋,发梢扫过颈侧,痒得他心口发颤。
陈奕恒随口提了句“城西有家书店要关门”,张桂源第二天就把那整条街买了下来,改成24小时不打烊的阅读空间,书架间嵌入暗色沙发,只留一盏黄铜落地灯——因为陈奕恒喜欢在那里看书看到睡着。
连秘书都忍不住吐槽:“张总,您这是复仇,还是追人?”
张桂源把文件摔在桌上,冷着脸:“我花钱买个乐子,不行?”
可当晚,陈奕恒难得主动吻他,指尖勾着他领带,把人拉进书房,反锁门。
“张桂源,”陈奕恒声音低低的,带着笑,“你乐子买得挺贵。”
张桂源喉结滚动,一把将人抱起,抵在落地书架前,厚重的精装书哗啦啦砸了一地。
第五章 哭
真正让张桂源开始怀疑人生的,是那次“楼梯事件”。
别墅楼梯是胡桃木定制的,坡度陡,扶手雕花繁复。陈奕恒那天不知怎的,从二楼踩空,脚踝肿得老高。张桂源开完视频会,下楼就看见那人坐在最后一级台阶,低头按手机,额角一层冷汗。
“怎么回事?”
“没看清。”陈奕恒语气淡淡。
张桂源蹲下去,掌心握住那只脚踝,指腹刚碰到肿胀处,陈奕恒就“嘶”地抽气,眼尾瞬间红了。
那一抹红像导火索,把张桂源脑子里名为“理智”的弦烧得噼啪作响。他打横抱起人,一路冲进车库,车速飙到一百二,连闯两个红灯。
医院拍片,骨裂。
医生打石膏时,陈奕恒攥着张桂源手指,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却愣是没出声。
回程路上,张桂源一路沉默,车刚停进车库,他就把人抱出来,上楼,放在主卧床上,然后自己蹲在床边,额头抵着陈奕恒膝盖,肩膀微微发抖。
“对不起。”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陈奕恒愣了愣,伸手,指尖插进他发间,轻轻揉了揉。
“张桂源,”他叹气,“你报复得挺温柔。”
那天晚上,张桂源抱着人睡觉,胳膊勒得死紧,像怕谁跑了。半梦半醒间,他听见自己含糊地喊了一声“奕恒”,带着哭腔。
第六章 撑腰
陈氏旧部不甘心,联手董事会,想趁这三个月空窗期,把陈奕恒踢出局。
消息传来时,张桂源正在海外路演,屏幕那头,陈奕恒坐在会议室末位,面前摊着一叠罢免提案,背脊笔直,像一柄收进鞘的剑。
张桂源一句话没说,起身,合上电脑,对秘书丢下一句:“订最快航班,回国。”
十五小时后,他穿着连轴转三天没换的衬衫,冲进陈氏股东大会,手里拎着厚厚一沓股权转让书。
“张氏追加投资十个亿,换陈氏15%股权,条件只有一个——”
他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陈奕恒身上,声音冷冽:“谁动他,我动谁。”
那天,港城财经头条刷屏:
【张氏集团实控人张桂源,为陈氏弃子一掷千金,疑似旧情复燃?】
夜里,陈奕恒坐在浴缸边缘,给张桂源背上的抓痕涂碘伏,动作轻得像羽毛。
“张桂源,”他第三次问,“你真的是在报复我吗?”
张桂源恼羞成怒,回头,一把将人按进放满热水的浴缸,水溅了一地。
“闭嘴,我有自己复仇的节奏。”
第七章 领带
当晚,张桂源解下领带,一圈一圈,绑在陈奕恒手腕上。
床头灯调到最暗,昏黄的光晕里,他低头,吻过那截凸起的腕骨,舌尖尝到沐浴露的薄荷味,混着一点碘伏的苦涩。
“这么想死的话,”他声音低哑,带着笑,“今晚我可就过分一点了。”
陈奕恒仰起脖子,喉结滚动,眼底却是一片澄澈。
“张桂源,”他轻声说,“你舍不得。”
领带收紧,丝绸与皮肤摩擦,发出极轻的窸窣声。张桂源俯身,吻落在他眼角,尝到一点咸涩。
“是,我舍不得。”
那一夜,他们做得极慢,像要把五年空缺全部补齐。陈奕恒哭到喘不过气,张桂源就停下来,吻干他眼泪,再继续。
窗外,天将破晓,一线灰白的光透进窗帘缝隙,落在交叠的手指上。
领带不知何时被解开,皱巴巴缠在两人指间,像一条褪色的蛇。
第八章 真相
三个月期满前一周,张桂源收到一封邮件。
附件是五年前的完整监控——陈氏地下停车场,陈奕恒蹲在他身前,那句“愿赌服输”之后,其实还有一句:
“告诉张桂源,合同有问题,别签。”
画面里,保镖按住张桂源,陈奕恒想伸手去扶,却被保镖拦住。
邮件正文只有一行字:
【陈少当年救过你,只是你从来不知道。】
发件人:陈氏老管家。
张桂源坐在书房,从日出坐到日落,指间那支烟燃到尽头,烫了手,才猛地回神。
他想起五年里每一个深夜,想起自己每一次咬牙,想起重逢那天,陈奕恒说的那句——
“凭你恨我。恨到舍不得别人先动手。”
原来,恨的反面,从来不是爱,而是更深的爱,被层层尖刺包裹,连自己都骗过。
第九章 告白
夜里,陈奕恒在书房找到他。
灯没开,窗外霓虹透进来,落在张桂源脚边,像一滩碎掉的月光。
陈奕恒走过去,蹲在他膝前,掌心覆住他手背,指尖冰凉。
“张桂源,”他声音很轻,“三个月到了。”
张桂源没动,只抬眼,眸色深得像一口井。
“我知道。”
“那……”陈奕恒顿了顿,笑了一下,“你还报复吗?”
张桂源伸手,捧住他脸,拇指摩挲那道浅淡的细纹,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报复。”他说,“用一辈子,行不行?”
陈奕恒眼眶一下就红了,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明亮。
“行。”
第十章 余生
后来,张氏集团多了位姓陈的副总,常年戴着一块表盘裂了缝的旧表,没人知道那是张总当年在西北矿上,用第一个月工资买的。
再后来,半山别墅的楼梯换了更缓的坡度,扶手雕花纹路却没变,因为有人说过“挺好看”。
某个深夜,张桂源醒来,发现枕边人不在。他下楼,看见陈奕恒坐在客厅地毯上,背靠着沙发,怀里抱着他们养的那只橘猫,正低声哼一首老掉牙的情歌。
听见脚步声,陈奕恒回头,对他伸出手。
“张桂源,”他说,“过来抱一下。”
张桂源走过去,蹲下,把人整个圈进怀里,鼻尖蹭过发梢,闻到熟悉的薄荷香。
窗外,月色正好,像五年前那个雨夜,也像每一个他们相拥而眠的以后。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