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月如歌:易容从军
掖州卫。
城西是军营重地,此刻军营前搭了个长帐,长帐坐着个红脸大汉,腰间一把长刀,眼似铜铃,不怒自威,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瞌睡。
此时已近征兵尾声,虞月走上前时,那大汉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虞月只得道,
虞月:“这位大哥,征兵是结束了?”
那大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慢吞吞的道,
龙套:“没有。”
虞月:“那就好。”
虞月喜上眉梢,
虞月:“我来投军。”
龙套:“你?”
红脸大汉露出一个挑剔的表情,道,
龙套:“兄弟,你今年几岁了?”
虞月:“十六。”
龙套:“十六,”
汉子沉吟道,
龙套:“你这身板,看上去可不像是十六。平日里在家没干过什么重活吧,投军可不是开玩笑,你要是闹着玩,趁早回去,别耽误我时间。”
虞月:“这位大哥,我是真的想投军。”
虞月想了想从前父亲同她说过的兵营琐事,忽而神情悲恸,
虞月:“家里没人了,活不下去,不投军就只有卖身为仆。倒不如上战场,要么死在沙场,要么领了功勋,还能换种活法。再说了,大哥,”
她凑近一点,低声道,
虞月:“如今乍然征兵,怕是人手不够,少一人不如多一人,也能凑个整数呗。”
那大汉被她一番话说的心动,想着也是,只想赶快将人凑够交差,便道,
龙套:“行吧行吧,你要去送死,我也不拦着你,丑话说在前头,军营可不是享乐的地方,你若是混不下去,想当逃兵,那就是军法处置。”
虞月:“我不会当逃兵。”
虞月信誓旦旦。
红脸汉子嗤笑一声,这样的少年他见的多了,来的时候都是信心满满,真要打仗了,吓得尿裤子的也是他们。
龙套:“那你来填这份文书。”
他把文书递到虞月跟前。
虞月唰唰的写下两个字。
岳虞。
龙套:“岳虞是吧,先去左边的帐篷择阅,通过了再去右边的帐篷登记军籍,领衣服和补贴。”
虞月道过谢,便去了左边帐篷排队。
此刻的演武场上,士兵们正举着枪整齐操练,高台上站着两个人,为首的是个年轻男子,穿着深色甲胄,他生的很出色,隽爽有风姿,眉眼俊美如画。腰间配着的那把长剑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却丝毫没有融化他脸上半分寒意。
这个秀丽姿容的青年,乃右军都督肖珏。
虞月往高台上扫了一眼,眼中漾出笑意,还未来得及收回目光,肖珏骤然敏锐扭头看向她,视线相对的一霎,虞月微怔,立时回头,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妆容,握紧了手中被布匹完全包裹的揽月剑。
没事,她易容了。
应当是认不出来的。
虽说对自己的易容技术很自信,但虞月内心终究免不了有点紧张,她左望望右瞧瞧避开肖珏目光,指尖不自觉摸了摸耳垂。
高台之上,肖珏望着她摸耳垂的动作,下意识联想到一个人,眉宇微微拢起,
肖珏:“飞奴,你见过男人紧张摸耳垂吗?”
顺着肖珏的目光看去,一个身形纤细,五官普通毫无特色的男人映入飞奴眼中,他瞧着那男人摸耳垂的动作,只觉矫揉造作,
飞奴:“回将军,属下从未见过如此娘唧唧的男人。”
肖珏:“呵。”
肖珏冷笑一声,飞身跃下高台,缓步走进择阅的帐篷里。帐篷中只有虞月和负责择阅的大夫,虞月从袖中摸出一粒银子,握着大夫的手,将银子塞到大夫手里。
择阅大夫一怔,蹙眉看向她,
龙套:“这……”
虞月:“大夫,不瞒您说,我身有隐疾,”
虞月低下头,难以启齿的模样,
虞月:“正是因此,不得人待见,常受人欺凌,我在家中实在呆不下去才出来投军。眼下实在不愿意自己的缺陷被人瞧见,还望大夫行个方便,日后就算我死在战场上,也会记得您的好,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
择阅大夫本以为他要说什么疾病之类,却没想到是隐疾,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呆了半晌,再看向虞月时,便带了几分同情之色。看着年纪轻轻也眉清目秀,竟然是个废人?可惜了,难怪会来投军,怕是做其他的,这辈子也做不成什么。
捏了捏手中的银子,沉甸甸的,再看虞月神气十足,不像是有病的模样,择阅大夫刚想松口,下瞬却见肖珏掀起帐篷踱步而入,淡漠道,
肖珏:“大夫,剩下的人我亲自择阅,你出去吧。”
择阅大夫丝毫不敢耽搁,同情地看了虞月一眼,拿起自己的包裹便往外冲,飞奴守在帐篷外,路过的新兵来来往往好奇打量。
虞月:“肖都督。”
虞月抿了抿唇,毕恭毕敬地冲他行了一礼。
肖珏:“叫什么名字?”
肖珏缓步走到她身畔,上下打量她。
虞月:“岳虞。”
肖珏:“岳虞……”
肖珏将这个名字细细咀嚼了一番,眼中无半分波动,他拿过桌上新兵的记录册,随口道,
肖珏:“嗯,脱吧。”
肖珏:“一件都不能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