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贴脸开大

作文讲座的铃声刚落，演播室里的人就陆陆续续往外走。我伸了个懒腰，余光扫了眼英子常坐的位置——果然是空的。

这阵子她总这样，我都快习惯了。

林磊儿：念念， 你觉得今天老师讲的怎么样？

磊儿背着书包跟在我身后，镜片后的眼睛亮晶晶的，还带着点没从讲座里抽离出来的认真。

我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有点发沉的太阳穴

林念：嗨，别提了，我觉得这个老师的声线特别催眠， 我感觉我都要睡着了，要不是你刚才悄悄碰了我一下，估计真能睡过去。

磊儿忍不住笑了，嘴角弯出个浅浅的弧度

林磊儿：唉对，你见到英子了吗？

林念：没见到，不过英子最近一直这样，我还打算有机会劝劝她呢

话音刚落，手机就在口袋里“嗡”地震动了一下。我掏出来一看，是英子发来的微信，就一句话

「念念，我觉得我完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指尖都有点发紧。英子从来不会说这种话，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林念：英子那边应该是出事了，我现在去找她

方一凡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手里还攥着半瓶没喝完的可乐，吓了我们一跳。

方一凡：什么?出什么事了?

林念：不清楚，但肯定出事了，先去她家再说。

林磊儿：我也一起去吧！

林念：赶紧的去吧

三个人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赶到英子家楼下。

刚按完门铃，门就开了，英子站在玄关，头发乱糟糟的，眼睛红肿得像核桃，左脸颊上赫然印着一个通红的巴掌印，看得我心猛地一揪。

林念：我的天啊!

我冲过去，想碰又不敢碰，声音都发颤了

林念：疼不疼啊宝贝

方一凡也急了，捧着英子的脸左看右看，眉头拧成了疙瘩

方一凡：你妈打的？

英子低下头，声音闷闷的

乔英子：也不算打吧，就胡拉了一下

方一凡：哎呦，你真的是我姑奶奶了

方一凡：你得多大火呀‏‫‌‌‭‮‌‪‌⁠‌‫‭‪‭‪，把你妈气成这样

我突然想起早上没在学校见到李萌老师，心里咯噔一下，试探着问

林念：你暴露了?

英子肩膀颤了颤，点了点头，眼泪“啪嗒”掉在地板上

乔英子：她不光知道我逃课，还看见了……看见了我跟我爸、小梦阿姨在一块儿吃饭，还看见我给小梦阿姨吃了她炖的燕窝……

方一凡听得一脸懵，看向磊儿

方一凡：磊儿你知道不？

磊儿也摇摇头，两人对视一眼，都是一脸茫然。不过方一凡反应快，没一会儿就拍了下大腿

方一凡：我知道了

方一凡：那我现在感觉你比我还牛，比我还厉害

方一凡：还说呢

方一凡：你前几天没去上课把我们都急坏了，尤其是念念

英子突然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哭出声

乔英子：那这么说我是不是就是一个罪人了，罪不可赦那种

林念：英子，你不要这么想啦

林念：事情应该没有你想的那么多坏

林磊儿：反正英子我觉得不上课是不太好

补刀还得是咱磊儿哥

方一凡：你说这干嘛

乔英子：我完了

方一凡：什么，什么你活的好好的怎么就完了呢

方一凡也蹲下来，想拉她

方一凡：你赶紧给我呸呸呸

英子抬起头，眼泪糊了一脸

乔英子：你不知道，我妈她从来没有打过我，她刚才看我那眼神特别冷漠，我真的难受极了

乔英子：我真的从来没想过我妈会打我，你知道嘛，

乔英子：我现在就觉得她要放弃我，她以后不再跟我较劲了

方一凡：这不是好事嘛

方一凡脱口而出，话刚说完就被我瞪了一眼。

林念：方一凡!

我低声呵斥他，这时候说这话不是火上浇油吗？

方一凡：怎么着，你还有受虐倾向吧

英子却摇了摇头，声音哽咽

乔英子：不是，我跟我妈就是那种相处方式

乔英子：我太了解她了

我叹了口气，蹲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林念：阿姨就是太生气了，你让她冷静冷静，也给自己缓缓，说不定明天就好了。

正说着，我眼角瞥见磊儿站在旁边，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包带，脸色沉沉的。

方一凡也发现了，推了推他

方一凡：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大姨了

磊儿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声音低得像蚊子哼

林磊儿：想，每天都想

英子抬起泪眼朦胧的脸

乔英子：你妈是不是对你特别好

磊儿点点头，喉结动了动

林磊儿：她什么都依着我，她也从来没打过我骂过我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哭腔

林磊儿：但是现在我见不到我妈了

我没说话，走过去轻轻抱了抱他。我太懂这种感受了，他至少还记得妈妈的样子和声音，而我对父母的记忆，只剩下相册里模糊的照片，连他们的声音都想不起来了。

林磊儿：我现在就连她的声音他的样貌也随着时间推移都淡忘了

磊儿的肩膀在我怀里轻轻发抖。

方一凡也走过来，拍着磊儿的后背，声音难得地温柔

方一凡：磊儿，磊儿，磊儿

方一凡：好了好了，好好好

方一凡：没事没事没事

方一凡：你听表哥说，我跟你一样我也想大姨

我松开磊儿，看着他泛红的眼睛，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

是啊，谁不想呢？可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英子压抑的抽泣声和磊儿没忍住的哽咽声，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却暖不了这一室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