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誓师大会
医务室的消毒水味混着夏末的热气，闷得人有点喘。李萌老师攥着教案的手指都发白了，见医生摘下听诊器，她往前凑了半步，声音里带着没压下去的颤
李萌：怎么样？
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正常。”
李萌：正常?
医生：对
李萌：不可能吧
李萌：医生你在看看
医生：也是正常
他瞅了眼病床上“昏迷”的方一凡，啧了声，“这么大的小伙子，不至于吧？ ”
医生：按说这么大小伙子不应该啊！
李萌：吓着了?你刚刚不知道啊！他是从好几米高的台子上摔下来的
旁边的方圆叔叔赶紧拉了拉李萌，脸上堆着笑
方圆：老师，他没事
方圆：刚刚是屁股整了地，我刚看头没挨着地
方圆：应该没什么事
医生：那应该没什么问题
李萌：不是头没什么问题，那胳膊腿你也得仔细检查一下
李萌：看看到底有没有事啊？
他偷偷给童文洁阿姨使了个眼色，嘴角往下压了压。
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童文洁还是很快的哭了起来
童文洁：呜呜呜(┯_┯)
方圆：好了，没事没事没事
方圆：别着急，别着急，别着急
李萌：一凡妈妈，一凡爸爸
方圆：〈小声〉差不多行了
李萌：对不起
李萌：对不起，一凡妈妈，这事怪我了，实在是对不起，我不应该让方一凡去拍照，实在对不起，不好意思
童文洁：没事没事，老师真没事
童文洁：方一凡本身就调皮，我们都清楚
方圆：孩子皮
方圆：怪他自己
李萌：怪我，怪我
李萌：刚刚医生说没什么事，但我觉得不太可能
李萌：要不咱们还是送医院吧
李萌：好嘛，别在这耽误时间了
好不容易把急得团团转的李萌劝走，趁叔叔阿姨没注意这边，我凑到病床边，伸手在方一凡胳膊上拍了下，压低声音
林念：老师走了
乔英子：那我们先走了
乔英子：叔叔阿姨我们先走了
林念：叔叔阿姨我们先走了
方圆：去吧，你们家长在下面等你们呢
走廊里的风带着点热意，英子还心有余悸地攥着我的胳膊，指节都发白
乔英子：刚刚吓死我了
我揉了揉还在狂跳的心脏
林念：谁说不是呢！那一下我魂都看飞了， 不过他脑子挺快知道演戏
另一边誓师大会还在进行中（我的发言已经结束了）
潘帅：下面让我们向高考的心愿写在气球上，一起放飞梦想
潘帅：请家长和同学们以家庭为单位，每人领取一个气球标记比赛，主席台两侧都有人提供，请大家排队领取，另外通知一下各位家长和同学，放飞梦想一世之后，我们将举办高考咨询会
潘帅：各教研室及各班班主任以及区高招办的同志都将为大家提供咨询服务，好了，现在可以排队领取气球了，一起写下你们最美好的心愿吧！
听了我们的解释陶子吐槽到
黄芷陶：啊?他是装的呀，这也太没正经了吧
林念：他要不装估计得被老班儿骂死
乔英子：可不是嘛
黄芷陶：唉，不是
黄芷陶：那它爬主席台顶上干嘛去了？
我瞥了眼不远处的操场，誓师大会的音乐还在隐约飘来
林念：拍全景去了呗，还能干嘛
英子戳了戳我胳膊，促狭地笑。
乔英子：估计是他想在你发言的时候给你拍个全景，现个魅
林念：嗯?拜托，这锅我可不背呀
拍开她的手，刚要再说什么，眼角瞥见个熟悉的身影——方一凡正踮着脚往这边溜，赶紧咳嗽两声，冲她们使了个眼色。
方一凡果然凑了过来，挠着头，额前的碎发被汗打湿，贴在脑门上。
方一凡：你仨聊我呢？
英子双手抱胸，挑眉看他。
乔英子：哟，影帝回来了
林念：你这戏演得可真不错，不去考电影学院可惜了。
黄芷陶：我听他俩说了
黄芷陶：你也太皮的，幸亏没摔着
方一凡：这算什么呀？
方一凡挺了挺胸，忽然凑近陶子，眼里闪着光
方一凡：唉，你关心我
黄芷陶：一边呆着去
我和英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磕到了”的笑意，只是不知怎么，心里有点发闷。
黄芷陶：对，你把拍我那照片给删了呀
乔英子：完蛋了吧？叫你穷得瑟
方一凡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方一凡：额😓那个女神我还没来得及拍你
方一凡：不过念念呢，我倒是没少照
方一凡挠了挠头有点儿不好意思，但他的确一张没拍，里面不是誓师大会的镜头就是林念的镜头，他还没来得及拍女神呢
方一凡：念念你太美了，就算从上面摔下来，摔碎了，摔成植物人了，我也无所谓
乔英子：我还以为你一片冰心在芷陶呢，合着是在这耍嘴皮子。
方一凡给了她个“你不懂”的眼神
方一凡：我那是没来得及发挥好嘛
黄芷陶：那你还是别发挥了
突然方一凡见了远处的李萌撒腿就跑啊，走之前还不忘嘱咐
方一凡：那个，我先走了，晚上碟中谍六，这电影约还在
林念：你能活着回来再说吧！
方一凡：你别诅咒我
乔英子：不理他，我们放气球去
英子拉着我往操场走，手里的气球被风吹得轻轻晃
乔英子：你们说这以前都是我们看学长学姐们在这打鸡血，怎么这么快就轮到我们了？
她忽然转头问我
乔英子：唉，小念念你准备许什么心愿
我故意把气球往身后藏了藏，眨眨眼
林念：我呀……就不告诉你。
正逗着她，就听见有人喊“英子”，是宋倩阿姨和乔卫东叔叔。
宋倩：英子
乔卫东：英子
人家家长来了，我和黄芷陶也不好意思在这呆着了
林念：叔叔阿姨好
林念：走了
乔英子：拜拜
我自然是去找哥哥。林肖正站在香樟树下，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来，手里拿着支笔等我。
林肖：乖乖😘
他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
林肖：乖乖的心愿是什么呀？
林念：哥哥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啦！
林肖眼里的笑意更深了，捏了捏我的脸颊
林肖：就这？
林念：考上好大学，替哥哥分担；跟着师傅好好学京剧，把国粹传下去。
林肖：乖乖长大了。
林肖把我揽进怀里，声音轻轻的，
林肖：哥哥爱你，带着爸爸妈妈那份一起。
林念：乖乖也爱哥哥
林念：也...爱爸爸妈妈
我往他怀里蹭了蹭，有点感伤
他抱了我好一会儿才松开，刚要说话，就听见“啪”一声脆响，像是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我吓了一跳，气球线脱手，差点飘走，林肖眼疾手快地抓住了。
我们循声望去，只见宋倩阿姨正举着英子的气球，上面被改写成了“清华北大各取其一”，英子的脸憋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宋倩：高考之际，学习为重啊！
宋倩：这上面应该写心愿
”宋倩阿姨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
宋倩：这些爱好火箭什么的，来我给你写
说完往气球上写了“清华，北大各取其一”
乔英子的脸色就拉下来了
宋倩：看这多好
宋倩：好不好，来放这了？
乔卫东：你这等会，等会我再写一个
乔卫东：你拿着
宋倩：写什么呀？
乔卫东：考上航天专业
乔卫东：唉，这就行了
乔英子：谢谢爸
宋倩：那就填上一句就写一定考到700分
乔英子：人家这是写心愿，你这些考分算什么事！
乔英子：你自己写吧
然后我们就看见乔英子哭着跑开了
林念：英子！
我看见她哭着跑开，手里的气球都顾不上塞给哥哥，拔腿就追
林念：我去找英子
林肖：去吧 注意安全
我追着英子的背影跑，操场上的倒计时声越来越响——潘帅老师正带着大家数：“十、九、八……”
一路追到天台，风“呼呼”地刮着，吹得人眼睛发酸。
林念：英子
我喘着粗气站在她身后
乔英子：念念
英子猛地转过身，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看见我就扑过来，死死抱住我，肩膀抖得厉害
乔英子：“她根本就不懂我……她从来都不管我想什么……”
我拍着她的背，刚要掏纸巾，就听见楼梯口传来“咚咚”的脚步声，方一凡跑了上来，额前的碎发都贴在了脸
方一凡：你们怎么了？
方一凡：怎么了？怎么哭了，不会为了我吧？
乔英子：边呆着去
方一凡：不是，念念怎么了？
方一凡：是谁欺负她了？
方一凡：你跟我说，我现在就找他去
林念：没人欺负她，就是跟阿姨吵架了
方一凡：吵架了?这多大点事儿啊！
方一凡：别想这么多，爸妈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方一凡：你看我妈天天在我耳边叨叨的跟蜜蜂似的
方一凡：真的，你左耳进右耳出听听就完了
听了这话我都忍不住吐槽方一凡的没心没肺
林念：都跟你似的，没心没肺啊！
林念：要不这样，我送个礼物给你
我转头哄英子，伸手做了个捧花的样子，往天上一举，故意用夸张的语气
林念：噗╮(￣▽￣)╭放个烟花给你
林念：念念专属烟花
方一凡在旁边笑
方一凡：你这送我管用，送英子不管用，看我
方一凡：英子，我送你乐高好不好？就你最爱的那个飞机模型，还有两个头的那个，能转圈的那个……
方一凡：看我
说着他还弯腰弓背，胳膊像翅膀似的扇来扇去，学飞机“嘟嘟嘟”地叫。
我被他逗笑了，推了他一把
林念：你每次都忽悠，都没有买过
林念：你这次可不能再抠门了
林念：起码得买五个吧
方一凡：五个?
方一凡瞪大了眼，随即又拍胸脯
方一凡：行行行，五个五个
方一凡：我听念念的五个就五个
方一凡：我给你
方一凡：买五个
方一凡：以后你不能这样了，关键是你这不你长的本来就馊馊的
方一凡：你还爱哭，还作
方一凡：以后谁娶你啊？
乔英子：你给我滚
乔英子：你长的才馊了呢
方一凡：我馊没关系啊！我馊我已经名花有主了，是不是啊？念念
林念：别那么看着我，你名花是陶子
林念：你还是去陶子那当你的狗尾巴草去 吧
林念：看看像不像一根，狗尾巴草
林念：一天到晚甩来甩去的，没有个正行
操场那边传来震耳的倒计时
我们仨对视一眼，都想起了气球。我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摸出笔，塞给英子
林念：那你写我这上面吧！
林念：给你笔
英子咬着笔，在气球上飞快地写“考上航天专业”，我则把刚才没写完的“祝英子得偿所愿”补上。
风忽然大了起来，我们仨手一松，三个气球晃晃悠悠地往天上飘，带着眼泪和笑声，慢慢融进了夏末的晴空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