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蘅三十五

“师妹。”

芜浣缓缓抬眸，那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与记忆深处的轮廓渐渐重叠起来。柏麟立在那里，如寒潭中倒映的孤月，清冷而高远的气息隐隐透出威严。他举手投足间既有君临天下的霸气，却又夹杂着如玉般温润的柔和。

芜浣：（心下一紧）帝君……

柏麟轻叹了一声，那一声叹息仿佛风拂松林，低沉悠长，散入空气中化作无形的涟漪。“你可还恨我？”

芜浣：您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会恨您，也从未恨过您。

芜浣：那些过往的尘缘旧事，该了结的我都已一一了结。如今，旭阳峰是何情形我虽无从知晓，但你我之间，实在不必再以师兄妹相称了。

柏麟眉宇微蹙，神色黯然，仿佛一池静水被石子打破。“旭阳峰的师兄妹们都回来了。师傅回来后，便带着师弟师妹们离开少阳派，另立山门。后来恒阳师傅功德圆满飞升，只是……”他的话音顿住，唇角僵硬地抿成一线，好像万千言语都被压在胸口，无处宣泄。

曾经的旭阳峰明珠，那个令无数人敬仰的芜浣仙子，已然不在了。

归来之人听闻芜浣师妹不在，无不悲从中来，痛彻心扉。素来沉稳冷静的端清却红了眼眶，几近失态，她直直盯住柏麟，声音颤抖却坚定：“昊辰师兄，既然师妹能够牺牲自己换我们归来，那么我愿意以自身为代价，将她换回！求您告诉我，师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已重返天界的柏麟帝君默然不语，神情晦暗难辨。最终，还是恒阳拦下了情绪失控的徒弟，躬身行礼道：“帝君恕罪，端清一时情急，回去后老夫定当严加管教。可我的徒儿芜浣实在可怜，恳请帝君怜悯，告知老夫，她是否还有半分生机。”

柏麟垂眸片刻，声音低沉却坚定：“我会去寻的。”

恒阳弯下腰去：“谢帝君。”

在那之后，哪怕是后来恒阳飞升，再没到过天界，六界之中却多了一位四处游历的仙人。其他的同门回来后，起初大多记挂着芜浣，半分都放不下。恒阳只好劝他们入世，积累功德，哄骗他们说，或许这样他们的师妹会有一线生机。

因为他们到人间各处行侠仗义，再加上自身资质不俗（旭阳峰收徒标准确实不低），倒也有所成就。

至于柏麟，在安排好先天帝留下的烂摊子（包括但不限于義玄和璇玑）、应付一群不干活的仙臣后，开始与天道周旋。

为了芜浣的一线生机。

那是自幼被昊辰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师妹，那是曾由柏麟亲自教导、贵为花神的芜浣。

柏麟的脑海中依然清晰地浮现出芜浣初来他身边时的模样。那时的她恰似一朵奋力向上攀爬的凌霄花。她的眼眸里满满皆是对他的信任，无论他交给她何种事务，她总能出色地完成。

她是最为贴心的下属，亦是柏麟在数万万年岁月里唯一心动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