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沙旅行记
科罗拉多州的空气带着一种与猫武士大学截然不同的凛冽与干燥。火星和沙风站在峡谷边缘的翼装飞行体验基地外,巨大的红色岩壁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在晨光中展现出令人窒息的壮阔。风呼啸着穿过嶙峋的岩石缝隙,发出低沉而威严的呜咽。
沙风深吸一口气,姜糖色的长发被风吹得凌乱飞舞,叶绿色的眼眸紧紧盯着脚下深不见底的峡谷深渊。即使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建设,站在这里,直面那种原始的、吞噬一切的巨大空间感,生理性的恐惧依然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害怕了?”火星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他站得离她很近,红发在朝阳下仿佛燃烧的火焰,映衬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他伸出手,没有去碰她,只是稳稳地指向远处峡谷对面一个清晰可见的红色标记点,“看到那个红色岩石了吗?我们的目标降落区。风势和气流图我们都研究透了,教练也是最好的,相信我。”
他的声音平稳而有力,像一块定锚石,瞬间将沙风有些飘摇的心神拉回了一些。她侧头看他,撞进他琥珀色眼眸里那份纯粹的自信和不容置疑的安抚。这份自信,并非源于莽撞,而是来自他多年来对极限运动的深入研究和无数次安全评估后的笃定。她紧绷的嘴角微微松动,轻轻“嗯”了一声,仿佛在给自己打气。
穿上厚重的翼装飞行服,背上降落伞包,两人在专业教练的指导下进行着最后的装备检查。沙风感觉身体被包裹得像个粽子,行动都有些不便,但那份安全感却奇异地抵消了一部分高空带来的恐惧。
“记住动作要领:身体舒展,像鹰隼一样感受气流,手臂控制方向,腿保持稳定。最重要的是,”教练严肃地看着两人,尤其是沙风,“放松!越紧张,身体越僵硬,越不利于操控。信任你们的装备,信任风。”
站在起飞平台的边缘,脚下是令人眩晕的虚空。教练倒数:“三、二、一……跳!”
几乎是同时,火星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像一颗投入熔炉的火种,瞬间被巨大的气流托起。沙风的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止跳动,身体的本能让她闭上了眼,但大脑里教练的声音和火星跃下前最后那个坚定的眼神猛地炸开。她猛地睁开眼,叶绿色的瞳孔里爆发出属于雷族武士的决绝光芒——不能退缩!她牙关紧咬,发出一声短促的轻喝,跟着跳了下去!
失重感如同巨锤砸向胸口,强烈的气流瞬间包裹全身,撕扯着她的感官。风在耳边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最初的几秒是纯粹的恐慌,她感觉自己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完全失控。
“沙风!伸展!感受它!” 火星的声音穿透风声,清晰地传来。他就在她侧前方不远处,红色的翼装如同燃烧的羽翼,姿态舒展而流畅,在气流中稳定地滑翔着,像一头真正翱翔于天际的火鸟。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指引。沙风强迫自己深呼吸,努力回忆着训练时的每一个细节。她尝试放松紧绷的肩膀,缓缓张开双臂,让宽大的翼装面料尽可能多地捕捉上升气流。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股将她往下拉扯的力量开始减弱,一种被托举、被承载的感觉逐渐清晰。风不再是敌人,而是托起她翅膀的伙伴。
她小心翼翼地调整手臂的角度,身体开始不再下坠,而是向前、向下,沿着一个优美的弧线滑翔。视野变得无比开阔,连绵起伏的红色峡谷在脚下铺展,蜿蜒的科罗拉多河如同一条闪亮的银带。阳光毫无遮拦地洒落,将岩壁染成金红,壮美得令人心醉。恐惧并未完全消失,但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和征服感,如同电流般瞬间涌遍全身,压过了恐惧。
“我做到了!火星!”她忍不住大声喊出来,声音被风吹散,但那份狂喜却清晰地传递给了前方的人。
火星侧过头,看到她在气流中逐渐稳定的身影和脸上绽放的、混合着兴奋与难以置信的笑容,琥珀色的眼眸里也盈满了骄傲和纯粹的喜悦。他放慢了一点速度,调整方向,与她并排滑翔。两人像两只默契的飞鸟,在万丈悬崖之上,在呼啸的风声中,共享着这片独属于天空的壮丽与自由。那一刻,无需言语,心跳的频率仿佛都透过风声,在云端产生了共鸣。
平稳降落在预定的红色岩石平台,解开装备,脚踏实地的那一刻,沙风才真正感到一丝后怕褪去后的虚软,但更多的是巨大的成就感和兴奋。她甚至顾不得卸下沉重的背包,几步冲到火星面前,眼睛亮得惊人:“太不可思议了!那种感觉……就像真的在飞!星族在上,我从来没想过……”
火星笑着接住她有些激动的“扑击”,刚想说话,目光却猛地一凝,落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碎石坡上。那里地势陡峭,遍布着松动的石块和低矮的带刺灌木。
“小心!”他低喝一声,同时伸手想拉住她。
但还是晚了一步。沙风因为兴奋后退了一步,脚跟恰好踩在一块松动的石头上。石头瞬间滚落,她重心不稳,惊叫一声,整个人向后倒去,眼看就要滑下陡坡!
火星的反应快到了极致。他像一头扑向猎物的豹子,完全不顾自己脚踝的旧伤,猛地向前扑倒,长臂一捞,在沙风身体完全失去平衡的刹那,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腕!巨大的惯性带着两人一起向下滑去,尖锐的石块和荆棘无情地刮擦着他们的衣服和裸露的皮肤。
“抓紧我!”火星低吼,另一只手拼命地试图抓住任何可以借力的东西。他的脚踝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是旧伤在抗议这突如其来的重压和扭动。
沙风从最初的惊慌中迅速回神。她没有尖叫,而是立刻反手也死死扣住火星的手腕,同时身体尽量蜷缩,双脚努力寻找着蹬踏点。叶绿色的眼眸里没有恐惧,只有绝对的信任和一种同生共死的决然。她看到了火星因剧痛而瞬间苍白的脸色和额角暴起的青筋。
“火星!你的脚!”她急喊。
“别管!蹬住那块大石头!”火星咬着牙,汗水混着沙尘从额头滑落。他看到了下方不远处一块相对稳固的凸起岩石。
生死关头,两人的默契达到了顶峰。沙风立刻照做,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蹬!火星同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借着沙风蹬踏的反作用力和自己手臂的拉力,硬生生将两人下滑的身体向上拖回了一大截!他的脚踝再次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剧痛,但他闷哼一声,死死忍住。
两人险之又险地停在了那块凸起的岩石边缘,距离陡坡底部只有几米之遥。碎石还在簌簌滚落。
“呼……呼……”两人都剧烈地喘息着,心脏狂跳得仿佛要冲破胸膛。沙风第一时间看向火星的脚踝,只见他左脚踝处的裤管已经被磨破,露出的皮肤红肿得吓人,甚至能看到皮下渗出的淤血。
“你的脚……”沙风的声音带着颤抖和后怕,更多的是心疼。
火星摆摆手,试图站起来,但脚踝传来的剧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身体一晃。沙风立刻上前,不由分说地将他的手臂架在自己肩上,用自己娇小却异常坚韧的身体支撑住他大半的重量。
“别乱动!”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像极了训练场上那个一丝不苟的纪律委员,但眼底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我扶你上去。”
在教练的协助下,两人终于安全回到了营地。火星的脚踝被确认是旧伤复发加严重扭伤,需要立刻冰敷、加压包扎并严格制动休息。
夜幕降临,深邃的天幕如同巨大的天鹅绒,上面缀满了猫武士传说中星族武士般璀璨的繁星。营地中央燃起了篝火,橘红色的火焰跳动着,驱散着峡谷夜晚的寒意。
沙风小心翼翼地帮火星换好药,重新包扎好肿胀的脚踝。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长长的睫毛在火光下投下扇形的阴影。火光映照着她姜糖色的发丝和认真的侧脸,也映照着火星凝视着她的、带着暖意的琥珀色眼眸。
“疼吗?”她低声问,指尖拂过他脚踝上冰凉的药膏。
“看着你就不疼了。”火星难得地说了一句堪称“肉麻”的情话,嘴角带着促狭的笑。
沙风耳根一热,没好气地轻轻戳了一下他没受伤的小腿:“油嘴滑舌!下次再这么不顾自己冲上来,我就……”她顿了顿,似乎在想用什么威胁。
“就怎样?”火星饶有兴致地挑眉。
沙风抬起头,叶绿色的眼眸在火光下亮晶晶的,带着一丝狡黠和无比的认真:“我就……再跳一次峡谷,然后等着你抓不住我。”
火星一愣,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他伸手,轻轻握住她放在他腿上的手,掌心温热:“那还是算了。抓你一次,代价够大了。”他指的是脚踝,但目光却温柔地锁着她。
沙风也笑了,反手与他十指相扣。篝火噼啪作响,远处峡谷传来不知名夜鸟的悠长鸣叫。两人依偎在一起,静静仰望着浩瀚的星空。
“像不像星族在看着我们?”沙风轻声说,把头轻轻靠在火星的肩膀上。他身上有药膏的清冽气息,也有篝火的暖意。
“嗯,”火星收紧手臂,将她更紧地拥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也许他们也在为我们今天的‘峡谷历险’打分呢。”
“肯定及格了,”沙风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份劫后余生的宁静与相依的温暖,“毕竟,我们都没放开彼此的手。”
火星没有回答,只是在她发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代替了所有的言语。头顶的星河无声流转,如同无数祖灵武士赞许的目光,倾泻在这对共同经历了天空的飞翔与大地的考验的年轻伴侣身上。峡谷的风依旧在低语,但此刻,回荡在他们耳边的,只有彼此清晰而安稳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