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回过神来时,前方两人的聊天内容已经不在祖母的病情上了,窦明看着纪咏与姐姐之间比刚刚近了许多的距离,眼神黯淡的踮着脚尖轻轻往侧边挪,心里满是失落感

窦明:‘他和姐姐之间该算青梅竹马,所以面对其他人时那满满的距离感在姐姐面前当然也就不一样?这想法不是句废话嘛……’

窦明提着裙摆保持自己挪动的脚步不停,带着满心失落在脑海中漫天乱想的时候,没注意到那两人转过了身正盯着她看

窦昭:“咳咳……明妹妹,你在干什么?”她出来等给祖母掖被角的窦明一起回房,发现纪见明在这观星,于是上前聊了两句准备等明妹妹来了一起走,结果她人倒是出来了,但在她们身后蹑手蹑脚的干啥?

窦明被窦昭突然的问话吓了一跳,下意识缩进柱子后边露出半个脑袋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结果尴尬的发现姐姐和纪咏在看着自己,不好意思站出去,只好把嘴也露出来压低声音说话

窦明:我不是故意要听你们说话,刚刚不小心听到祖母的心病,没来得及走掉。就……我怕打扰到你们,所以…

看着像斜长了颗头似的柱子,窦昭与纪咏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眼中也满是好笑,于是她无奈的开口:“我本就是在这等你一起回房间的!你这踮着脚偷摸的往外挪什么?”

纪咏:明小姐可以不用踮脚走,因为我耳边传来的声音似乎比你正常走路还要响

窦明:啊…?

窦明听到这话只能困惑的发出最原始的声音,她以为自己踮着脚走路会是动静最小的?他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在说自己平时走路也很响啊?到底是…什么意思?

纪咏看着她像是要长在柱子上一样,尽管脸上满是困惑,嘴微张着,眼睛却瞪得大大的看着自己,月亮洒下的光折射在她那双清透见底的双眼中,纯真无邪四个字陡然出现在他脑海里

纪咏:我的意思是,一开始就知道你在后面,明小姐可以从柱子那站到这边来…

窦明:哦哦好

原来他和姐姐没想让我走啊?窦明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立马笑意盈盈的从柱子后面走出来,但她还没有勇气站到纪咏身边去…

于是纪咏就看着她带着自己标志性的梨涡,亲亲热热的挨在窦昭身侧站着,心里想着果然如此,却又好像掠过一丝怅然

纪咏:‘这会又像颗山里的蘑菇了,胆子真小……’

纪咏:回到刚刚的话题,我爹说我天生情窍不开,情感淡薄从小到大更是一滴泪没留过…

纪咏:四岁时他病重,便送了我这支千里镜,说他会化作万千星辰,于是我夜夜执镜观星,将天文历法烂熟于胸。可是我知道,我寻不到他,因为人死后,只会化作尘土。

窦昭:“人都会死,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

纪咏:对,重要的是如何过活,小庄周…你们两想怎么活?

窦昭:“其实我没想那么多,人生在世,能活一辈子已是不易,若是能过好一辈子,那便是奢望,若还有余力,就帮帮身边的人,足矣!”

纪咏:这么小的愿望便知足了?那你呢?

纪咏望向从他说话开始就没有动静的窦明,自己不问她,都要让人以为这里没有第三个人了

窦明:想开心的活!

“哈哈…”窦昭听到这个答案当即乐出了声,纪咏倒是看着窦明摇了摇头,三人中也只有她才能如此轻松的许下愿望

纪咏:嗯……你这个愿望可是既知足又贪婪啊

窦昭:“但这也是现在的明妹妹给许下的最好的愿望。”也是未经历过上一世的单纯灵魂所许下的愿望“你呢?不想入佛门了?”

纪咏:幼时是我体弱才寄养于佛门,也随着主持学了医理,小医治病,大医治国,做一做一朝首辅,那才有意思……

旁边两人的话题还在继续,纪咏提前在规划他的首辅之路,窦昭忍不住泼冷水,而窦明呢,从她听到纪咏说自己情窍不开起,就走神到现在,一直在绞尽脑汁的想着,这是不代表他现在还没有喜欢的人的意思?直到窦昭一句乱臣贼子,窦明立马回神

窦明:什么梅子?姐姐想吃?

窦昭:“昂?”

纪咏:哈哈!和你妹妹说话也挺有意思,待我赴京考个状元回来,与你们带上梅子再议

窦昭失笑,也不知道明妹妹这是走神到何处去了,能听错成这个样子。不过今夜倒也和儿时有些相似,她和纪咏聊着各种话题时,年纪尚小的明妹妹也会突然的蹦出一两句令人措手不及的话来使得话题顺势结束

最后在窦昭的请求下,纪咏答应教她医术,而窦明则接过了窦昭身上照顾庄子上众人的重担

于是之后的一段时间里,田庄上总能看到窦昭和纪咏捧着医书互相扎针、剖鸡解鸭的画面,而窦明开始还时不时关切一下进度,给添茶倒水,递书擦针。自从进程到了乱葬岗环节,却是凑都不往上凑一下了

崔老夫人和妥娘每天偷偷关注着这些鸡飞狗跳的画面,背地里都乐出花来

——————————

崔老夫人:“当初让纪见明来田庄,就是给寿姑相看相看。”

妥娘:“还是老夫人英明啊,你看他们俩多般配啊”

崔老夫人:“哎哟…一个没心一个没肺,是挺搭配,只可惜开不了花,结不了果呀!”

崔老夫人:“倒是和明姐儿的话,还真说不定未来如何!”

日子在众人轻松愉快的日常中一天天过去,医学教习告一段落,纪咏要进京赴考,而王映雪也开始天天派人来催促窦明回去,于是窦明成功得到被纪咏顺手送回窦府的机会

田庄大门外,三人对面而立,窦昭替祖母给两人送行

纪咏:记得常温医典,待我归来若荒废了,可得挨针

窦昭:“好!但你若落榜了,也得挨针。”

纪咏:呵…可这不落榜也太容易了,若我没考上状元随你扎!

两人都放下了医书互相放话刺激对方,而窦明此刻却手捧一本厚册子,笔杆不停的记着什么,嘴里还念念有词的

窦明:新米一千五百斤…陈米三千八百一十斤…地基塌陷处理完了…屋顶加固…

空隙中还抬头加入了一下对话

窦明:学医之人真可怕,动不动就你挨针他挨扎的,那我算是你两的见证了,到时候谁没做到可以找我来作证呢!

说完想起什么,低下头笔杆又动起来

窦明:今年的新棉到…旧棉回收是…

纪咏和窦昭还在你来我往的说着话,正好也给了窦明不少收尾的时间

纪咏:走啦!

纪咏说完迈步向前,手上提了个大包裹,里面是窦昭给两人装的土产,当然一大半是窦明的。人走出一大截了窦明才停下最后一笔,把厚册子往姐姐怀里一塞

窦明:姐姐,下半年庄子上所有的物资采购我都弄好全写上面了,你和两位姐姐喜欢的东西我都备齐啦,你多翻翻,告诉祖母我过段时间一定再过来看她,有事随时给我写信啊!

窦明边说边往前追赶已快走到大门口的纪咏,声音随着人的远去越来越小,飘散在空气中

窦明:呼…纪表哥,你走得也太快了!差点把我落下

窦明迈着小碎步一路追赶着纪咏那大长腿,还比自己先出发,实在是累得慌

纪咏:怎么?现在倒是不怕挨针啊?

窦明:嘿嘿…什么针?纪表哥你考状元靠笔,针应该不随身带吧?

窦明瞬间明白纪咏是在暗示刚刚她说学医之人可怕的事情,当时忙着核对册子,话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了,于是现在只能抿唇微笑

纪咏:我考状元,靠脑子。针也许带了也许没带,上车!

纪咏低头盯着她嘴边又浮现出来的梨涡看了会,才懒懒抬手托了她一把,看着她进了马车后上马出发

从田庄到京城的半日路程,窦明安静的坐在马车里,偶尔透过被风吹开的车帘看前方骑着马的纪咏一眼,下一秒又立刻移开视线,就这样心里怀着隐秘的欢喜,到达了京城窦府门前

纪咏没有进府的打算,只在她下了马车之后,骑在马上向她走近了一点

纪咏:这窦府真不算什么好地方,也就剩你这只小白兔了,祝你好运,走啦!

窦明:纪表哥!

窦明出声叫住正要勒马的人,退后几步举着团扇缓缓行礼后,抬起头来直视着他

窦明:一举登科,蟾宫折桂

纪咏骑着马走了,窦明站在府门口看着那道身影快速远去,刚刚好像听到那人轻笑了一声

接下来的日子,窦明又回到了整天关在家中的日常,王映雪好像刻意遗忘了之前的那次争吵,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为窦明挑选夫婿上,整天也忙的不行。

期间收到过几回田庄来的信,窦昭说多亏上次离开时,自己塞过去的那本小册子,田庄周边连日暴雨,祖母菩萨心肠,不忍佃户和乡民们流离失所,于是庄子上下都在全力救治灾民,按着册子来调配物资,省了不少功夫呢

(本章完)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