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真正的自由

夜色是最好的盟友,上官鹤的身影如同融入夜风的幽灵。他体内沉寂已久的内力如同解冻的江河,虽未至全盛,但足以催动他那冠绝天下的轻功——“踏雪无痕”。脚尖在屋脊、树梢、城墙垛口上轻点,身形飘忽不定,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他专挑最偏僻、最不可能设防的路径,如同一条滑不留手的游鱼,在楚归鸿布下的天罗地网中穿梭。

两千精兵!楚归鸿几乎将整个京城及近郊翻了个底朝天!城门封锁,驿站盘查,山林篦梳,连废弃的窑洞都没放过。然而,上官鹤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他太熟悉追踪与反追踪,更深知楚归鸿的思维模式。他避开了所有可能的围堵点,如同一滴水融入了大海,踪迹全无。

将军府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书房里,价值连城的青玉镇纸被狠狠掼在地上,摔得粉碎!楚归鸿脸色铁青,眼底燃烧着狂怒的火焰和一丝被彻底愚弄的屈辱。派出去的一波波斥候回报的都是“未见踪迹”,每一次回报都像是在他熊熊燃烧的怒火上浇油。

“废物!一群废物!”他低吼着,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两千人!连个人影都抓不住!他上官鹤是长了翅膀飞了吗?!”他猛地一拳砸在厚重的紫檀木书案上,桌面应声裂开一道细纹。

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上官鹤最后对他展露的、那带着破碎温柔的浅笑。那笑容如今看来,如同淬了剧毒的蜜糖,甜美之下是致命的算计!他楚归鸿,堂堂靖国镇国将军,权倾朝野,竟被自己囚禁的玩物耍得团团转!这奇耻大辱,如同毒蛇噬心!他发誓,就算掘地三尺,穷尽碧落黄泉,也要把那只狡猾的狐狸抓回来!他要亲手折断他的翅膀,碾碎他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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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京城西南百里外,一个依山傍水、宁静得仿佛与世隔绝的小村落。村东头一座简陋但收拾得干净利落的农家小院里,炊烟袅袅。

上官鹤褪去了逃亡时的狼狈,换上了一身朴素的粗布衣衫,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他面前是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皮肤黝黑粗糙,身材敦实,脸上带着岁月和风霜刻下的深刻痕迹,眼神却依旧明亮锐利,只是深处沉淀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沧桑。他叫王虎,曾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滚地刀”,与上官鹤早年有过命的交情。

“王大哥,金盆洗手,守着这一方小院,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是真自在。”上官鹤抿了一口王虎自家炒制的粗茶,望着篱笆墙外金黄的稻田和远处起伏的青山,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和深深的倦怠。

王虎闻言,却是苦笑一声,粗糙的大手摩挲着粗糙的陶碗边缘,目光投向院角正在喂着鸡,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妇人,又看了看屋内窗边隐约可见的、一个正在安静缝补衣裳的瘦小身影——那是他十岁的女儿。

“自在?”王虎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浓重的苦涩,“上官兄弟,你高看哥哥我了。这乱世里头,咱们这些草芥一样的平头百姓,哪有什么真正的自在可言?”

他放下碗,眼神变得悠远而沉重:“靖国和大雍,打打停停多少年了?前年冬天,雍狗过境劫掠,村里的青壮,包括我那刚满十六的小子,被他们像抓牲口一样强征了去,说是补充兵员……音讯全无,怕是早就……”他喉咙哽了一下,用力抹了把脸,才继续道,“他娘…他娘性子烈,追出去想抢回儿子,被乱兵的马蹄……活活踩死了……”

院子里一片死寂,只有老妇人沉闷的“哆、哆”声,和屋内女孩压抑的、低低的咳嗽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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