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孜然

传灵塔的员工餐厅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不锈钢餐盘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古月端着盒饭，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刚坐下，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她的化名。

“唐月，这里还有位置。”

她回头，正是早上门口那个中年男人。他对面还坐着个妇人，穿着洗得干干净净的布裙，眉眼温和，正对着她笑。古月犹豫了一下，还是端着餐盘走了过去。

“介绍一下，这是我爱人，郎玥。”中年男人指了指身边的妇人，又对郎玥道，“这是新来的设计师，叫唐月。”

郎玥笑着点了点头，递过来一小碟腌菜：“尝尝这个，我自己做的，配米饭吃正好。”

“谢谢。”古月接过小碟，指尖有些发凉。

中年男人扒了口饭，忽然开口道：“忘了说，我叫唐孜然。看你这孩子挺投缘的，以后有什么事，在分部里遇到难处，都可以来找我们。”

唐孜然……郎玥……

这两个名字像两道惊雷，在古月脑海里炸响。她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紧，指节泛白，差点把塑料筷捏断。

怎么会是他们？

唐舞麟的养父母。那个在他小时候，给他温暖，教他做人，却在他十岁那年突然失踪的养父母。唐舞麟不止一次跟她提起过他们，说养父唐孜然是个厉害的机甲设计师，养母郎玥的手艺极好，做的红烧肉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他说这话时，眼里总是闪着光，带着少年人对家的眷恋。可后来，他们被一个“大势力”带走了，从此杳无音信。唐舞麟这些年一直在找他们，却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没想到……他们竟然在天魂帝国的传灵塔分部。

古月垂下眼帘，努力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米饭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她能感觉到唐孜然和郎玥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几分善意的打量。

“唐大哥，郎大姐。”她抬起头，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只是尾音还是忍不住发颤，“听你们口音，不像是天魂本地人？”

“不是。”郎玥笑着说，“我们老家在斗罗联邦的东海城，来天魂快十年了。”

十年……正好是唐舞麟十岁那年。古月的心沉了下去。看来，他们当年确实是被强行带到这里的。传灵塔……是传灵塔把他们带走的？

“那怎么会来传灵塔做事？”古月状似随意地问，夹了口腌菜放进嘴里，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唐孜然的动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说来话长。当年家里出了点事，欠了债，正好传灵塔招人，待遇不错，就过来了。”他没多说，只是扒了口饭，含糊道，“这里挺好的，安稳。”

安稳？古月看着他眼角的疲惫，看着郎玥手腕上那道浅浅的疤痕——那像是被魂导器束缚过的痕迹。这真的是安稳吗？还是……被软禁的另一种说法？

她忽然想起唐舞麟说过，养父唐孜然的机甲设计天赋极高，甚至不亚于联邦顶尖的设计师。这样的人才，却在传灵塔分部做个招聘处的职员，未免太屈才了。

“唐大哥以前也是设计师吧？”古月试探着问，“看你对机甲挺了解的。”

唐孜然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略懂一点。老了，折腾不动了，做点清闲活挺好。”

郎玥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岔开话题：“唐月妹子，你一个人在天魂？家里人呢？”

提到“家里人”，古月的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她想起史莱克的废墟，想起失踪的伙伴，想起那个近在咫尺却形同陌路的唐舞麟。

“嗯，一个人。”她低下头，扒了口饭，“家里……没什么人了。”

餐厅里的喧闹似乎一下子远了，只剩下三人沉默吃饭的声音。郎玥看着她落寞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又给她夹了块排骨：“多吃点。一个人在外不容易，别亏待了自己。”

古月的眼眶忽然有些发热。她用力眨了眨眼，把眼泪逼回去，抬头对郎玥笑了笑：“谢谢大姐。”

午休时间很快过去，唐孜然和郎玥收拾好餐盘，跟她道别：“我们在器材库那边做事，有空过来玩。”

“好。”古月点点头，看着他们相携离开的背影，男的微微佝偻着背，女的时不时侧头跟他说些什么，动作自然而亲昵，像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夫妻。

可古月知道，他们身上藏着秘密。关于唐舞麟，关于传灵塔，甚至可能关于当年那场导致他们“失踪”的变故。

唐舞麟……他知道吗？

他要是知道自己日思夜想的养父母就在这里，就在传灵塔的眼皮子底下，会是什么反应？

古月握紧了拳头，指腹深深嵌进掌心。她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

唐孜然和郎玥的处境不明，传灵塔的监视无处不在。一旦暴露，不仅会打草惊蛇，还可能给他们带来危险。更重要的是，唐舞麟现在在传灵塔的位置微妙，若是让他知道真相，以他的性子，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来天魂，到时候只会落入千古东风的圈套。

她深吸一口气，将餐盘放进回收处。阳光透过餐厅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从今天起，她不仅要查传灵塔的实力，还要查唐孜然和郎玥的底细。她要弄清楚，他们当年为什么会被带走，这些年过得究竟好不好，传灵塔有没有用他们来要挟唐舞麟。

这或许是她现在，能为唐舞麟做的唯一的事。

古月转身走出餐厅，脚步坚定。走廊里的守卫依旧面无表情，但她的目光却锐利了许多。

传灵塔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但她不怕。

为了史莱克，为了唐舞麟，也为了这对无辜的养父母，她必须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