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体鳞伤
接下来的几天,甲板上、船舱的僻静角落,总能断断续续传来唐舞麟压抑的痛呼。有时是重物撞击的闷响,有时是魂力透支后的喘息,古月隔着门窗听到,指尖总会下意识地收紧。
她出去过几回,每次都看到牧野像座铁塔似的站在唐舞麟面前,要么是逼着他用金龙爪撕裂坚硬的魂导合金,要么是让他在负重状态下完成数百个俯卧撑,汗水浸透的特训服上总沾着新的污渍。
“小姑娘,这是男人之间的事。”牧野每次都用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过来,语气算不上和善,却也没真的为难她,“想看就站远点,别插手。”
古月只能站在不远处,看着唐舞麟咬着牙一次次突破极限,看着他被牧野的魂力震飞,又立刻爬起来摆出战斗姿势。她帮不上忙,只能在训练结束后,默默递上一条温热的浴巾,或是一杯加了蜂蜜的热水。
唐舞麟每次接过时,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笑,汗水顺着下巴滴在浴巾上,晕开一小片深色:“谢了,古月。”
“疼吗?”她忍不住问。
“还行。”他总是这样说,然后挠挠头,转移话题,“你看,我的金龙爪是不是更亮了点?”
古月看着他指尖那抹愈发凝实的金光,心里又酸又涩,最终也只是点点头:“嗯,进步很大。”
直到第五天傍晚,古月正在房间里整理斗铠图纸,忽然听到走廊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她心里一动,推开门,正撞见唐舞麟扶着墙往自己房间走。
那一刻,她的呼吸骤然停滞。
唐舞麟的白色特训服几乎被血浸透,胸前、手臂上全是深可见骨的伤口,像是被什么锐器反复切割过,血迹顺着裤脚滴在地板上,连成一串触目惊心的红痕。他的脸色白得像纸,嘴唇毫无血色,每走一步都在发抖,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唐舞麟!”古月冲过去扶住他,指尖触到他衣服下的伤口,滚烫的血让她浑身一颤,“这是怎么回事?牧野对我做了什么?!”
唐舞麟靠在她身上,呼吸微弱,听到她的话,只是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像耳语:“没事……训练……”
“训练能成这样?”古月的声音发紧,眼眶瞬间红了,“你别骗我!我去找他!”
她转身就要走,却被唐舞麟死死抓住手腕。他的力气很大,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坚持:“别去……真的没事……”
“那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古月看着他痛苦的表情,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这样我怎么能不管?”
唐舞麟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只是闭上眼,疲惫地重复:“别问了,古月……我没事。”
他什么都不肯说。
古月看着他紧抿的嘴唇,看着他脸上强撑的倔强,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疼又急。她知道唐舞麟的性子,一旦决定不说的事,无论怎么问都没用。
“先处理伤口。”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扶着他往房间走,“你要是敢感染发烧,我就……我就告诉舞老师。”
唐舞麟虚弱地笑了笑,没再反驳。
古月把他扶到床上坐下,找出医疗箱,小心翼翼地剪开他的衣服。伤口比她想象的更严重,有些地方的皮肉都翻卷着,隐约能看到白骨。她拿出消毒水,棉签刚碰到伤口,唐舞麟就猛地一颤,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却硬是没哼一声。
“忍一下。”古月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动作却尽量轻柔。她用最快的速度清理伤口、涂抹药膏、包扎绷带,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走。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船舱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古月包扎好最后一处伤口,看着床上昏睡过去的唐舞麟,心里沉甸甸的。
她知道牧野的训练严苛,却没想到会到这种地步。那些伤口绝非普通训练能造成的,更像是……与什么东西正面搏杀过。
唐舞麟到底在隐瞒什么?牧野又到底教了他什么?
古月坐在床边,看着他苍白的睡颜,指尖轻轻拂过他缠着绷带的手臂。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紧蹙的眉头上,像一层化不开的阴影。
她忽然很怕。
怕唐舞麟为了所谓的“变强”,真的不顾一切。
怕他身上那些越来越多的秘密,终有一天会把他拖进无法挽回的深渊。
医疗箱放在一旁,里面的纱布和药膏还带着消毒水的味道。古月握紧拳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她不能让唐舞麟一个人扛着这些。
哪怕他什么都不说,她也要守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