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老头
唐舞麟刚走到锻造室门口，正琢磨着该找哪个老师接加急活，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带着点沙哑的质感：“你就是唐舞麟？”
他猛地回头，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站在不远处。对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工装，裸露的胳膊上布满老茧和烫伤的疤痕，最惹眼的是那双巨手——手掌比常人宽大近一倍，指节粗壮如铁，一看就是常年与熔炉、锻锤打交道的人。
唐舞麟心里咯噔一下，认出来了。这不是锻造师协会那位出了名的“疯老头”枫无羽会长吗？入学时的新生手册上印过他的照片，据说这位会长脾气古怪得很，却一手锻造出神入化，连联邦最顶尖的魂导机甲核心都求他出手。
“是……是我，枫会长。”唐舞麟连忙站直身体，有点紧张。他不明白，这种级别的大人物怎么会突然找自己。
枫无羽眯起眼睛打量着他，目光像锻锤一样锐利，从他沾着金属碎屑的衣领扫到磨得发亮的鞋边，最后落在他微微泛红的手上——那是常年握锤留下的痕迹。
“听说你小子升灵台里挺能打？”枫无羽突然冒出一句，语气听不出喜怒。
唐舞麟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升灵台混战的事，挠挠头：“就……瞎打。”
“瞎打能把洛桂星的禁锢锁链砸断？”枫无羽嗤笑一声，往前走了两步，那双巨手突然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力道不算重，却带着股沉甸甸的压迫感，“我还听说，你为了凑贡献点，把锻造师协会发的新人辅助金都拿去赌了？”
唐舞麟的脸“腾”地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事怎么连枫会长都知道了？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低着头嘟囔：“我……我就是想试试运气，班里急着凑赔偿款……”
“赔偿款？”枫无羽挑了挑眉，“是沈熠那丫头给你找的麻烦？”
唐舞麟惊讶地抬头——他居然连沈老师都认识？
枫无羽没理会他的惊讶，转身往锻造室里走：“进来吧。正好我这儿有个活儿，需要个能打下手的，千锻，200贡献点，干不干？”
唐舞麟眼睛瞬间亮了，连忙跟上去：“干！当然干！”
锻造室里热浪扑面，巨大的熔炉正烧得通红，里面的金属溶液翻滚着，泛着炫目的光泽。枫无羽指着墙角一块黑沉沉的金属：“这是深海沉金，韧性够但硬度不足，你给它锻打出‘流云纹’，能做到吗？”
唐舞麟走到金属前，伸手摸了摸。深海沉金的质地比普通金属更细腻，却也更难掌控火候，锻打时稍不留神就会碎裂。但他眼里没有退缩，反而燃起了斗志——这正是他擅长的！
“能！”他拿起旁边的千锻锤，深吸一口气，“请会长看着！”
枫无羽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看着少年抡起锤子的瞬间，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锻锤落下的声音在锻造室里回响，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稳，像是在演奏一首属于锻造师的乐章。
唐舞麟的额头上很快布满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滚烫的金属上，发出“滋啦”的轻响。但他的眼神始终专注，每一次捶打都精准地落在该有的位置，深海沉金的表面渐渐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像流动的云，又像缠绕的龙。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锤落下时，唐舞麟几乎脱力，扶着锤柄大口喘气。那块深海沉金静静躺在砧板上，表面的流云纹浑然天成，在火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嗯。”枫无羽走上前，用手指敲了敲金属，听着那清脆的响声，点了点头，“还行，没给我们锻造师丢脸。”
他从魂导器里掏出一张贡献点卡，扔给唐舞麟：“200点，拿着。”
唐舞麟接住卡，心里又暖又激动：“谢谢您，枫会长！”
“谢我干什么？”枫无羽瞥了他一眼，转身收拾工具，“这是你自己挣的。对了——”他忽然停下，“下次再敢拿辅助金去赌，就别想在锻造界混了。”
唐舞麟脸一红，连忙点头：“我再也不敢了！”
看着枫无羽的身影消失在锻造室深处，唐舞麟握紧了手里的贡献点卡，心里涌起一股热流。他低头看着那块带着自己体温的深海沉金，忽然觉得，这200点比昨天赌赢的200点，重得多，也珍贵得多。
他转身往外跑，迫不及待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古月——还差230点，他们就能凑齐了！
阳光透过锻造室的窗户照进来，落在少年奔跑的背影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铠甲。唐舞麟攥着热乎乎的200点贡献点卡，刚想跟枫无羽道谢告辞，就见这位疯老头突然转身，那双巨手“砰”地按在他肩膀上，力道比刚才重了数倍，愣是让他半步都挪不动。
“小子，锤法不错。”枫无羽眯着眼，眼神里的锐利藏不住了，“比我当年收的那几个徒弟强多了。”
唐舞麟一愣：“您过奖了，我还有很多要学的……”
“那就拜师。”枫无羽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不带半点商量的余地，“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枫无羽的关门弟子。”
“啊？”唐舞麟彻底懵了，“可……可我已经有老师了，东海学院的邙天老师……还有慕辰老师。”
“邙天那老东西教得了你基础，教得了你千锻以上的精髓吗？”枫无羽嗤笑一声，手又往下按了按，“我知道你那点心思，怕欠人情？放心，我收徒弟从不讲虚礼，只要你肯学，我就肯教。”
他拽着唐舞麟往锻造室深处走，那里藏着个更宽敞的内间，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奇形怪状的锻锤，墙角的熔炉比外面的大了三倍，里面烧着的金属溶液泛着罕见的紫金光泽。
“看见没？”枫无羽指着熔炉，“这是星斗大森林核心的星银矿，寻常魂圣都未必见过。跟着我，这些东西有的是你练手的机会。”
唐舞麟看着那紫金溶液，心跳忍不住加速——那可是锻造师梦寐以求的材料！可他还是咬了咬牙：“谢谢您的好意，可我……”
“没什么可是的。”枫无羽突然从魂导器里掏出个黑黝黝的锤子，塞到他手里，“这是‘破妄锤’，我年轻时用的第一把千锻锤，现在给你了。”
锤子入手沉甸甸的，锤身上刻着细密的纹路，握着竟有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唐舞麟刚想递回去，就被枫无羽按住了手。
“拿着就是我的人了。”疯老头眼睛一瞪，那股子蛮劲上来了，“你要是敢不认，我就把你在赌押部用辅助金下注的事捅到史莱克监察处，让你不仅当不成班长，连锻造师协会的资格都给你吊销了！”
唐舞麟被他这无赖劲儿噎得说不出话，又气又急，可看着枫无羽眼里那点藏不住的期待，心里忽然软了。他知道，这位疯老头看似霸道，其实是真瞧得上他才会如此。
“我……”唐舞麟攥紧破妄锤，指节发白，“我拜您为师，不是因为您威胁我，是因为我想学好锻造。”
“少废话！”枫无羽眼睛一亮，嘴角却故意往下撇，“赶紧叫师傅！”
“师……师傅。”唐舞麟红着脸，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枫无羽耳朵里。
疯老头这才松开手，转身背对着他，可唐舞麟分明看到，他耳根子悄悄红了，连声音都透着点不易察觉的抖：“嗯。从明天起，每天凌晨来这里报到，迟到一分钟，就罚你给熔炉加三个时辰的碳。”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往外走，走到门口又突然停下，头也不回地扔过来一张贡献点卡：“这里面有500点，拿去填你们班的窟窿。记住了，欠我的，以后用你的锻造手艺还。”
卡片“啪”地落在唐舞麟手里，他捏着那张卡，又看了看手里的破妄锤，忽然忍不住笑了。这位疯师傅，倒是比想象中可爱多了。
锻造室的热浪依旧扑面，可唐舞麟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暖着，连那剩下的230点缺口，似乎也变得不值一提了。他握紧破妄锤，对着枫无羽消失的方向，认真地鞠了一躬。
或许，这2500点的难题，真的是老天爷在变相给他送机缘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