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东海学院的教学楼已经亮起了零星灯火。古月推开教室门时,晨光正斜斜地穿过走廊,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光带。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窗外香樟树的叶子被风拂动的沙沙声,而这份安静的中心,是坐在讲台上的舞长空。

他依旧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色劲装,银发如月华般垂落在肩头,几缕发丝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往常这个时候,他要么在黑板上写满机甲理论公式,要么就站在教室后排盯着迟到的学生,可今天,他只是静静地坐着,手肘搭在讲台边缘,指尖无意识地轻点着桌面,目光落在窗外那棵百年老樟树上,眼神里带着一种古月从未见过的悠远。

“舞老师今天有点不一样。”谢邂从后面凑过来,压低声音在古月耳边说,手里还转着昨天刚买的金属陀螺,“你看他那眼神,跟要去打架似的。”

唐舞麟也觉得气氛不对,他放下书包,目光不自觉地跟着舞长空的视线飘向窗外。老樟树的枝桠上还挂着晨露,几只麻雀在枝头跳跃,一切都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可教室里的空气却像被压缩过似的,沉甸甸地压在人心上。

三人默契地回到座位,连翻书的动作都放轻了。晨读铃声响了又停,第一节课的预备铃也悄然响起,讲台上的舞长空终于动了。他缓缓站起身,白色的衣摆在晨光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走下讲台时,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格外清晰,一步一步,像敲在鼓点上。

他没有走向黑板,也没有拿出教案,而是在三人课桌前站定。那双总是像覆着薄冰的眸子,此刻竟泛起了一丝涟漪,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最终停在唐舞麟身上,又慢慢移到古月和谢邂那里,仿佛要将这三个少年的模样刻进心里。

“今天不上课。”舞长空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打破了教室里凝滞的空气,“带你们去个地方。”

没有解释,没有多余的话,他转身就往外走,银发在晨光中扬起一道清冷的弧度。谢邂手里的陀螺“啪嗒”一声掉在桌上,他眨了眨眼,飞快地对唐舞麟使了个眼色:“搞什么?神秘兮兮的。”

唐舞麟也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迅速收拾好桌面:“别问了,跟上就是。”古月已经拿起背包跟了上去,步伐依旧从容,只是眼底闪过一丝探究。

走出教学楼,清晨的风带着草木的清香扑面而来。舞长空没有往训练场的方向走,反而径直出了学院大门,在路边招停了一辆深蓝色的悬浮车。车身上没有任何标志,看起来普通得就像随处可见的出租车,可当车门打开时,古月敏锐地察觉到车内萦绕着淡淡的魂力波动——这分明是经过魂导器改装的专用座驾。

“上车。”舞长空率先坐进副驾驶,语气不容置疑。

三人挤在后排,谢邂还在小声嘀咕:“舞老师今天到底要干嘛?不会是我们上次偷偷翘训练被发现了吧?”唐舞麟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别乱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

悬浮车平稳地驶离学院区,穿过繁华的市中心。高楼大厦在窗外飞速倒退,全息广告牌上闪烁着刺眼的光芒,街道上的悬浮车流像一条条光带,勾勒出东海城的清晨活力。可没过多久,车子就拐进了一条僻静的老街,喧嚣渐渐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斑驳的砖墙和爬满藤蔓的旧式建筑。

“快到了。”舞长空忽然开口,目光透过车窗望向远处。

古月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老街尽头的巷口立着一块褪了色的木牌,上面用古朴的隶书刻着一个字——“唐”。字的边缘已经有些磨损,却透着一股历经岁月沉淀的厚重感,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悬浮车在巷口停下,舞长空推开车门,率先走了下去。三人跟在他身后,走进那条青石板铺就的小巷。巷子很窄,两侧是高高的灰墙,墙头上探出几枝粉色的蔷薇,花瓣上还沾着晨露。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草药味,与外面的车水马龙仿佛是两个世界。

巷子尽头,一座青灰色的四合院静静矗立。没有华丽的装饰,没有醒目的标志,只有两扇厚重的木门,门环是古朴的兽首造型,铜绿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舞长空上前轻轻叩了叩门环,“咚、咚、咚”三声,节奏沉稳,像是某种暗号。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位身着灰衣的老者出现在门后。他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却精神矍铄,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得像古井,在看到舞长空时,原本平静的眼底泛起一丝波澜,恭敬地拱手:“长空先生,里面请。”

舞长空微微颔首,侧身让三人先进。古月走进院门时,下意识地环顾四周——院内种着几株翠竹,竹叶在风中轻轻摇曳,地上的青石板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墙角放着一个石臼,里面似乎还残留着研磨草药的痕迹。正对着院门的是一间正房,门楣上挂着块匾额,上面写着“唐门分部”四个大字,笔力苍劲,透着一股凛然正气。

“这是……唐门?”谢邂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曾经在爷爷的旧书里看到过关于唐门的记载——那个在斗罗大陆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神秘组织,以精妙的魂导器和诡异的唐门绝学闻名于世,没想到竟然能在东海城见到他们的分部。

老者引着四人走进正房,里面的陈设简单而古朴,一张梨花木长桌摆在中央,两侧是几把太师椅,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画的角落都盖着一个小小的“唐”字印章。“先生稍等,我去沏茶。”老者说着,转身进了里屋。

舞长空走到长桌旁,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三人身上。这一次,他的眼神格外郑重,仿佛要说的是一件关乎命运的大事。“唐门的历史,你们应该有所耳闻。”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从斗罗大陆到联邦时代,它经历过辉煌,也遭遇过低谷,但始终没变的,是对传承的坚守,和对魂师之道的理解。”

谢邂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死死盯着舞长空,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唐舞麟也愣住了,他虽然对唐门了解不多,却也知道这是一个何等神秘而强大的组织,舞长空带他们来这里,难道是……

“我想推荐你们加入唐门。”舞长空的话印证了唐舞麟的猜测,他的目光扫过三人,“在这里,你们能接触到最核心的魂导器技术,能得到最适合自己的修炼资源,更重要的是,能找到真正值得信赖的同伴。”

唐舞麟的心猛地一跳,随即却皱起了眉头。他抬起头,迎上舞长空的目光,语气带着几分犹豫:“舞老师,对不起……我可能不能加入。”

舞长空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淡淡地问:“为什么?”

“我和家里商量过,毕业后打算加入传灵塔。”唐舞麟的声音低了些,却很坚定,“传灵塔的魂灵培育技术是联邦最先进的,而且……我爸妈也希望我能去那里。”他知道唐门很厉害,可传灵塔在他心里,是从小就向往的地方,那里有最完善的成长体系,也有他对未来的规划。

舞长空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直到他说完,才轻轻点了点头:“传灵塔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资源雄厚,体系完善。”他顿了顿,补充道,“但任何地方都有它的规矩和束缚,未来的路,终究要自己想清楚再走。”他的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过来人的提醒。

唐舞麟用力点头:“我明白,谢谢舞老师。”

舞长空的目光转向古月,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探究:“你呢?”

古月的视线落在墙上的山水画上,画中是连绵的远山,云雾缭绕,看不清尽头。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背包带,脑海里飞快地闪过无数念头——加入唐门,意味着能获得更多资源,或许能更快地掌握自己的力量,稳固银龙王的血脉;可加入一个组织,也意味着要遵守它的规则,要与更多人产生交集,这对于隐藏着秘密的她来说,无疑是一种风险。

“我需要考虑一下。”古月抬起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加入任何组织都是大事,我不能轻易做决定。”

舞长空看着她清澈的眼睛,那里没有丝毫犹豫,只有冷静的判断。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可以。考虑多久都没关系,想清楚了告诉我。”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谢邂身上。几乎在舞长空看过来的瞬间,谢邂就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他胸膛剧烈起伏着,脸上写满了激动,几乎是吼出来的:“我加入!我现在就加入!”

他早就听爷爷说过,当年如果不是因为资质不够,爷爷一定会加入唐门。那些流传在魂师界的传说——玄天宝录的奥秘,观音泪的霸道,还有那些能在瞬间扭转战局的魂导器,都让他无比向往。更何况,这是舞长空推荐的地方,还有唐舞麟和古月在,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舞长空看着他激动的样子,嘴角似乎极轻微地扬了一下,像是冰雪初融:“很好。唐门需要的,就是你这份冲劲。”

这时,那位灰衣老者端着茶盘走了进来,将四杯热气腾腾的茶放在桌上。茶香袅袅,带着一股清冽的草木气息。“长空先生,三位小友,尝尝今年的新茶。”老者微笑着说,目光在谢邂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带着几分欣慰。

舞长空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轻轻吹了吹热气:“既然谢邂决定加入,后续的手续我会让人办。古月,想清楚了随时来找我,唐门的门,永远为值得的人敞开。”他又看向唐舞麟,“传灵塔那边,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也可以告诉我。”

唐舞麟心里一暖,用力点头:“谢谢舞老师。”

离开唐门分部时,阳光已经升高了些,巷子里的蔷薇花在阳光下格外鲜艳。谢邂还沉浸在兴奋中,一路都在念叨着唐门的传说,一会儿问有没有暗器秘籍,一会儿又猜魂导器工坊是什么样子的。唐舞麟偶尔应和几句,心里却还在琢磨着舞长空的话。

古月走在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座青灰色的四合院。木门已经关上了,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吸引着她。她知道,舞长空的推荐是好意,唐门也确实能给她提供很多帮助,可内心深处,那属于银龙王的骄傲和警惕,让她无法轻易做出选择。

“在想什么呢?”唐舞麟放慢脚步,走到她身边,语气带着几分关切。

古月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跟上前面兴奋的谢邂。阳光穿过巷口,在三人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仿佛预示着他们未来的路,终将以某种方式交织在一起。

古月看着前面两个少年的背影,心里忽然有种感觉——或许,有些选择并不需要立刻做出,时间总会给出最好的答案。而现在,她只需要跟着自己的节奏,一步步往前走就好。

(本章完)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