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前的早餐
清晨六点，生物钟准时唤醒了古月。窗帘缝隙里漏进的第一缕阳光，恰好落在床头柜的光脑上，屏幕暗着，倒映出她眼底平静的光。昨晚睡得异常安稳，凝神香残留的清冽气息仿佛还萦绕在鼻尖，精神力充盈得像是要溢出来，二百五十一点的感知让她连窗外槐树叶上滚动的露珠都能隐约“看”到。
宿舍门被轻轻敲响时，古月刚换好浅白色的休闲装。拉开门，唐舞麟的笑脸先探了进来，他手里还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蓝色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臂弯里，额前的碎发被晨风吹得有些凌乱。
“早啊，”他晃了晃手里的布包，金属碰撞声从里面传来，“我把今天要用的锻造工具都检查过了，绝对没问题。对了，要不要去校外的早餐铺？我打听好了，有家店的豆腐脑特别地道。”
古月看着他眼里的光，像盛着清晨的阳光，心里那点残存的紧张忽然就散了。她点头，转身拿起帆布包：“好啊，正好我也想尝尝。”
清晨的校园还浸在半梦半醒里。香樟树的叶子上挂着露水，走在下面能感觉到细碎的凉意落在脖颈上。偶尔有晨练的老师跑过，脚步声在空旷的跑道上敲出规律的节奏。唐舞麟走在靠外侧的位置，步子迈得很大，却总下意识地放慢速度等她，布包里的锻造工具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响。
“你听，像不像风铃？”唐舞麟突然停下脚步，把布包拎起来晃了晃。星银合金的小锤子撞在钨钢砧上，确实敲出一串清脆的声响，和远处教学楼下挂着的风铃隐隐呼应。
古月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有点像。不过你的‘风铃’也太沉了，挂在树上会把树枝压断的。”
“那可不一定，”唐舞麟较真起来，挠着头认真盘算，“要是用轻质合金做个迷你锻造锤，说不定真能当风铃。等比完赛，我试试？”
“好啊，”古月应着，目光落在他胳膊上搭着的校服外套上，“昨天流了那么多汗，外套洗了吗？”
唐舞麟的动作顿了顿，脸颊微微泛红：“呃...昨晚光顾着研究玄铁镍的锻造参数了，忘了。不过我闻过了，不臭！”他还特意把外套凑到鼻子前嗅了嗅，那认真的样子让古月笑出了声。
出了校门，晨雾还没散尽，街角的早餐铺已经冒起了热气。木质招牌上“张记豆腐脑”五个字被熏得发黑，门口的煤炉上坐着大铁锅，白汽“咕嘟咕嘟”地往外冒，混着葱花和酱油的香气扑面而来，勾得人胃里直响。
“两位里面坐！”老板娘系着油乎乎的围裙，嗓门亮得像铜铃，“要几碗豆腐脑？加不加辣？”
“两碗豆腐脑，都加辣，再来四筒肉包，。”唐舞麟熟门熟路地找了张靠窗的桌子，把布包往旁边一放，“这家店我小时候常来，老板的卤汁是秘方，加了二十多种香料呢。”
古月刚坐下，就见老板娘端着两只粗瓷碗过来，碗里嫩白的豆腐脑颤巍巍的，上面淋着深褐色的卤汁，撒着翠绿的葱花和鲜红的辣椒油，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她拿起勺子轻轻舀了一勺，豆腐脑滑嫩得入口即化，卤汁的咸香混着辣椒的微辣在舌尖炸开，暖意顺着喉咙一路落到胃里，舒服得让人想眯起眼睛。
“怎么样？没骗你吧？”唐舞麟已经咬了一大口肉包子，嘴角沾着点油星，含糊不清地说，“他们家的包子馅是肥瘦三七开，还加了荸荠碎，吃着不腻。”
古月点点头，也拿起一个包子。皮薄馅足，咬下去能尝到浓郁的肉香和荸荠的清甜，确实像他说的那样，一点不腻。晨光透过窗户落在桌面上，给瓷碗和包子镀上了一层金边，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窗外的街景，只留下一片暖融融的光晕。
“说起来，”唐舞麟咽下嘴里的包子，突然想起什么，“上次流影步训练，你是不是把谢邂的影子当成真的了？他后来跟我吐槽了半天，说你那冰锥擦着他耳朵飞过去的时候，他以为自己要英年早逝了。”
古月想起那天的情景，忍不住笑了。谢邂的影分身确实逼真，尤其是移动时带起的风声，和本体几乎没差别。她当时精神力有点恍惚，确实差点认错，还好最后关头调整了冰锥的方向。“谁让他的分身做得那么像，再说了，不是没打中吗？”
“话是这么说，”唐舞麟笑得更欢了，“但他现在见了你就绕道走，说你眼神太吓人，跟舞老师似的，冷冷的，一看就知道在想怎么‘干掉’他。”
“哪有那么夸张。”古月嘴上反驳，心里却觉得有些好笑。她其实只是习惯了专注，尤其是在训练或比赛时，难免会显得严肃些，没想到会被谢邂误会成“吓人”。
“对了，你见过舞老师笑吗？”唐舞麟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我来零班这么久，就没见他脸上的冰化开过。上次院长来视察，夸他教得好，他也就只是点了点头，表情跟被冻住了似的。”
古月回想了一下，舞长空确实总是冷冰冰的，冰蓝色的眼睛里好像永远没什么情绪，连说话都带着股寒气。但她记得有一次，唐舞麟把星银合金的纯度锻造到98%时，他眼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虽然快得像错觉。“或许他只是不擅长表达吧。”
“有可能，”唐舞麟点点头，又舀了一大勺豆腐脑，“不过他教的补法是真厉害，我昨天试着把步法用到锻造上，发现控制锤子的稳定性都提高了。等以后学会了，说不定能把金属纯度锻到100%。”说到这儿，他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向往。
古月看着他兴奋的样子，心里也跟着轻快起来。她想起自己昨晚优化设计图时，脑海里清晰的能量流转轨迹，想起那些原本困扰她的结构难题迎刃而解的顺畅感，嘴角忍不住又扬了起来。“我的设计图也有新想法，加了个自适应平衡系统，应该能解决之前的承重问题。”
话说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提到了比赛相关的事，刚想岔开话题，却见唐舞麟只是笑着点头：“厉害啊，那我们明天肯定能赢。”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
原来他也没刻意回避，只是觉得没必要把比赛当成沉重的负担。古月心里最后一点紧绷的弦彻底松开了，她拿起勺子，慢慢喝着豆腐脑，听唐舞麟讲他小时候第一次偷偷拿他第一位老师的锻造锤，结果把自己砸到脚的糗事，讲他到底有多能吃，讲他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机甲时，激动得半夜没睡着觉。
这些话都和比赛无关，却像清晨的阳光一样，暖融融地照进心里。古月偶尔插一两句话，说她小时候住的地方有片很大的竹林，说她第一次设计出完整的机甲模型时，兴奋得把图纸折成纸飞机到处飞，说她其实不太会做饭，上次煮面条差点把锅烧了。
唐舞麟听得哈哈大笑，说等比完赛可以教她煮面，他最拿手的就是番茄鸡蛋面，保证比早餐铺的包子还好吃。古月笑着答应了，心里却想着，或许可以设计一个自动煮面的机甲，设定好程序，就不会把锅烧了。
两碗豆腐脑见了底，四个包子也吃得干干净净。唐舞麟抢着付了钱，老板娘笑着说：“俩孩子真般配，跟我家那口子年轻时候似的。”
古月的脸颊瞬间热了起来，刚想解释，唐舞麟已经红着脸拉着她跑出了早餐铺，引得老板娘在后面笑个不停。
清晨的阳光已经驱散了雾气，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两人并肩走着，谁都没说话，却一点不觉得尴尬。古月能感觉到体内充盈的精神力，也能感觉到心里那份轻松踏实的情绪，就像刚喝完的豆腐脑，暖乎乎的，带着恰到好处的滋味。
“该去协会了。”唐舞麟看了看表，语气轻快。
“嗯。”古月点头，脚步轻快地跟上他。
没有再多说什么关于比赛的话，但两人都知道，经过这顿晨光里的早餐，经过这些无关胜负的闲谈，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不是紧绷着神经的那种准备，而是像蓄满了水的堤坝，平静之下，藏着稳稳的力量。
远处的机甲师协会大楼在阳光下闪着光，而古月和唐舞麟的身影，正朝着那里走去，步伐坚定，带着属于清晨的、蓬勃的朝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