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魂灵
唐舞麟踏入那间专属的魂灵室时，脚步下意识顿了顿。
房间比他想象中还要大上许多，足有家里客厅的三倍。头顶悬挂着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光芒在鎏金纹饰的墙壁上流转，映得整间屋子亮如白昼。脚下是光滑如镜的白玉地砖，光脚踩上去能感受到一丝沁凉，边缘处还镶嵌着细碎的彩色宝石，拼凑出传灵塔的徽章图案。靠墙的位置立着几排雕花架子，每个格子里都悬浮着一个半透明的魂灵球，里面的魂灵或沉睡或微动，散发出淡淡的光晕，像是把一片星空搬进了屋里。
“哇……”他忍不住低呼一声，小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长这么大，他只在镇上的橱窗里见过类似的华丽摆件，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能站在这样的地方。
领他进来的男子见状，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小舞麟，是不是觉得很特别？这里的每一件装饰都用了上好的材料，毕竟魂灵觉醒是大事，得有相配的环境才行。”
唐舞麟用力点头，眼睛却舍不得从那些魂灵球上移开。男子笑着摇摇头，引着他走到最中间的展台前：“来，看看这些。”
展台是用整块黑曜石打磨而成的，表面泛着深邃的光泽。上面整齐排列着十几个魂灵球，每个球里的魂灵都清晰可见——有长着翅膀的银色猎豹，正蜷着身子打盹；有通体火红的小狐狸，尾巴尖还在轻轻晃动；还有头长独角的青牛，闭着眼仿佛在修炼……
“这些都是百年魂灵，”男子指着它们介绍道，“年限在一百年到九百年之间，很适合你现在的魂力等级。你是先天满魂力，又是双生武魂，按常理说该选个年限稍高的，最好能和你的金龙枪武魂呼应，比如那头雷纹豹，要是吸收了它，你的金龙枪说不定能附带雷电效果，威力会很强。”
唐舞麟认真听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展台角落。那里孤零零放着一个魂灵球，比其他的小了一圈，里面的魂灵细细长长，浑身覆盖着青绿色的鳞片，看着像条普通的草蛇，正有气无力地蜷缩着，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叔叔，那个是什么呀？”他指着角落里的魂灵球问道。
男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哦，那个啊……是只草蛇魂灵，年限只有十年。”
“十年？”唐舞麟眨眨眼，“可它怎么会在这里？您不是说都是百年魂灵吗？”
“说来话长，”男子叹了口气，拿起那个魂灵球，透过透明的球体观察着里面的草蛇，“你知道龙类魂灵有多稀有吧？咱们联邦一直在研究怎么让普通魂兽‘龙化’，蛇类和龙类算是近亲，所以成了主要实验对象。每年都会选一大批蛇类魂灵，用特殊的方法刺激它们体内的龙血因子，希望能进化出龙类特征。”
他轻轻晃了晃魂灵球，里面的草蛇终于动了动，抬起小小的脑袋，却没什么精神：“但成功率太低了，一百只里未必能成一只。这些失败的，就成了‘残次品’——既没能龙化，又因为实验损伤了本源，连普通的十年魂灵都不如。这只就是上个月实验失败的，本来该处理掉，大概是工作人员忘了。”
唐舞麟盯着魂灵球里的草蛇，忽然觉得它有点可怜。那小小的身子缩在角落，鳞片的颜色都比别的蛇黯淡，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似的。
“叔叔，我想选它。”
“你说什么？”男子手一抖，魂灵球差点掉在地上。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唐舞麟，像是没听清似的，“小舞麟，你再说一遍？”
“我想选这只草蛇。”唐舞麟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男子把魂灵球往展台上一放，急得直摆手：“不行不行！这怎么能行？它是个残次品啊！你是先天满魂力，双生武魂，将来肯定是大有作为的魂师，怎么能选个十年残次品当第一魂灵？”
他蹲下身，平视着唐舞麟的眼睛，语重心长地说：“孩子，魂灵是魂师的根基，第一魂环尤其重要。选个好魂灵，魂技会强上好几倍；要是选差了，将来就算想弥补都难。你看这只雷纹豹，百年年限，属性又契合，多好？”
唐舞麟摇摇头，走到展台边，踮起脚尖够那个装着草蛇的魂灵球。他的小手刚碰到球体，就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暖意从里面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轻轻蹭他的手心。
“我对它有感觉。”他认真地说，“刚才您说它是龙化失败的，我觉得……它体内好像有我需要的东西。”
“能有什么东西？”男子哭笑不得，“就是点没被激发的龙血因子，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再说了，就算有，你怎么激发？这世上还没人能做到呢！”
“我不知道怎么激发，但我就是感觉得到。”唐舞麟捧着魂灵球，眼睛亮晶晶的，“它好像在等我。”
男子看着他笃定的样子，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当引导师这么多年，见过选强攻系的，见过选辅助系的，却从没见过有人放着好好的百年魂灵不选，偏要捡个残次品。可他又想起传灵塔的规矩——引导师只能提供建议，不能强迫魂师做选择，尤其是对这些天赋异禀的孩子，更要尊重他们的直觉。
“你等等。”男子掏出魂导通讯器，快步走到窗边。唐舞麟隐约听到他在电话里说着“先天满魂力”“双生武魂”“十年残次品”之类的话，语气又急又无奈。
过了好一会儿，男子才挂了电话，走回来时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些：“小舞麟，我刚才跟上面汇报了情况。”
唐舞麟紧张地攥紧了魂灵球，生怕他说出“不行”两个字。
“上面说……可以让你选。”男子看着他松了口气的样子，忍不住补充道，“但有个条件，必须经过你父母同意。毕竟你年纪还小，这种重大决定得让家长知道。”
“好！”唐舞麟立刻点头，眼睛里满是期待。
男子出去了大约一刻钟，回来时身后跟着唐牧然和琅玥。琅玥一进来就拉着唐舞麟的手，上下打量着他：“舞麟，你真的想好了？那个……草蛇魂灵真的适合你吗？”
“嗯！”唐舞麟用力点头，把魂灵球举到她面前，“妈妈，您看它多乖，我感觉它能帮我。”
唐牧然皱着眉问男子：“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选个十年魂灵，会不会影响他以后修炼？”
男子叹了口气：“理论上来说，确实可能有影响。但这孩子的情况特殊，他说对这只魂灵有特别的感觉……而且上面也同意了，说这只草蛇虽然是残次品，但体内毕竟有龙血因子，说不定真能和他的金龙枪武魂产生共鸣。当然，这只是猜测，风险还是有的。”
琅玥和唐牧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犹豫。但他们想起刚才在外面，男子说唐舞麟坚持要选这只魂灵时那执拗的样子，又想起这孩子从小就比别的孩子有主见，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舞麟，”琅玥蹲下来，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既然你想好了，爸爸妈妈就支持你。但你要记住，这是你自己选的路，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能后悔。”
“我不后悔！”唐舞麟用力点头。
男子见他们达成一致，便取来一个吸收魂灵用的法阵盘，放在地上激活。淡蓝色的光芒从法阵中升起，形成一个半透明的光罩，将唐舞麟笼罩在里面。
“来，站到中间，把魂灵球举起来。”男子指导道，“放松身体，闭上眼睛，用你的魂力去感受它，慢慢建立联系。别着急，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停下。”
唐舞麟深吸一口气，走进法阵中央。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魂灵球的盖子，将那只草蛇捧在手心。小家伙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微微抬起头，用那双黑豆似的小眼睛看着他，吐了吐分叉的舌头。
唐舞麟闭上眼睛，按照男子教的方法，慢慢催动体内的魂力。一股温热的气流从丹田升起，顺着手臂流到掌心，轻轻包裹住草蛇的身体。草蛇起初有些抗拒，身体微微绷紧，但很快就放松下来，任由那股魂力将自己包裹。
它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一点点化作淡绿色的光点，顺着唐舞麟的掌心渗入他的体内。唐舞麟能感觉到一股清凉的气息在经脉里流动，所过之处，原本有些滞涩的魂力突然变得顺畅起来，像是干涸的河道被注入了清泉。
他忍不住哼唧了一声，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像是泡在温水里。那些绿色光点在他体内游走一圈后，最终汇聚到胸口，融入了那株沉睡的蓝银草武魂中。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点绿光消失时，唐舞麟猛地睁开了眼睛。他感觉体内充满了力量，下意识抬起右手，催动魂力——一株近一尺高的蓝银草从掌心冒了出来，叶片比之前更绿了，上面还隐隐泛着一层细密的鳞片光泽。
与此同时，一道白色的魂环从他脚下升起，缓缓环绕在他身体周围，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这是……十年魂环？”琅玥看着那圈白光，有些不敢相信。
“嗯，吸收成功了。”男子走上前，仔细检查了一下唐舞麟的状态，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奇怪，他的魂力好像比刚才更凝练了，这小家伙……还真有点本事。”
唐舞麟看着自己的蓝银草，又看了看那圈白色魂环，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他不知道这只草蛇魂灵将来能带来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做了个正确的选择。
另一边，距离传灵塔几十里外的一座山顶上，正上演着截然不同的一幕。
“唐冬！你放我下来！我恐高啊——！”
古月被唐冬拎着后领，悬在半空中。脚下是连绵的山脉和成片的森林，看起来像缩小的模型，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吹得她头发乱舞，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恐高？”唐冬的声音透过风声传下来，带着点漫不经心，“等你觉醒了空间元素，别说千米高空，就算飞到云层里都没事。”
“可我现在还没觉醒啊！”古月死死攥着唐冬的袖子，指节都泛白了，“你就不能换个方法吗？比如在地上画个阵什么的，干嘛非得把我丢下来？”
“空间元素最特殊，必须在极端环境下才能激发潜力。”唐冬低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你想想，人在绝境中往往能爆发出意想不到的力量，说不定你一着急，空间元素就自己跑出来了。”
“我看你是想谋杀！”古月气鼓鼓地喊道，可声音刚出口就被风吹散了。
她实在想不通，自己不过是昨天觉醒武魂时，唐冬说她体内隐约有空间元素的波动，怎么今天就被抓到这山顶上来了。还说什么“千米高空是空间元素最密集的地方”，这分明是想把她吓死！
“准备好了吗？”唐冬突然停下脚步。
古月心里咯噔一下：“准备什么？我还没准备好——啊！”
话没说完，唐冬突然松开了手。
失重感瞬间袭来，古月感觉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尖叫着向下坠落。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要摔成肉饼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时，突然感觉腰间一紧，坠落的势头猛地停住了。
“呼……”古月大口喘着气，抬头一看，发现是薛明抱着她。他脚下踩着一对淡紫色的魂导器翅膀，正慢悠悠地向地面飞去。
“吓死我了……”古月拍着胸口，腿还在发软。
薛明没好气地瞪了上空的唐冬一眼：“你就不能对孩子温柔点？她才五岁！”
唐冬从空中落下，稳稳地站在地上，拍了拍身上的灰：“温柔能觉醒元素？我当年……”
“打住打住。”薛明赶紧打断他，“你当年是你当年，别拿你的标准要求孩子。你看，她都晕过去了。”
唐冬低头一看，古月果然靠在薛明怀里，眼睛闭着，小脸煞白，呼吸都有些急促。
“不至于吧……”他伸手探了探古月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脉搏，“就是吓晕了，过会儿就好。”
薛明翻了个白眼：“下次换个低点的地方，比如一百米？”
“一百米不够，空间元素浓度太低。”唐冬沉吟了一下，“不然下次从五百米试试？”
“唐冬，”薛明抱着古月，表情严肃起来，“你到底想让她快点觉醒空间元素，还是想让她留下心理阴影？”
唐冬看着古月苍白的小脸，难得地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说：“等她醒了，先在地面上练几天。”
薛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抱着古月往山脚下的木屋走去。唐冬跟在后面，看着古月皱着的眉头，不知怎么的，心里竟有点不是滋味。
或许……是真的有点太急了？
他挠了挠头，把这个念头甩了出去。想要变强，哪有不经历点磨难的？古月这孩子天赋异禀，不逼一逼，怎么能对得起她的潜力？
只是下次……还是从三百米开始吧。唐冬默默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