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友难辨
雨夜的街道被车灯拉出一道道光痕,张丽群握紧方向盘,目光在后视镜与前方交替扫过。手机屏幕上,秋春炫的名字又一次亮起,她却始终没有按下接听键。耳边是雨刷器规律的摆动声,一下,又一下,像是某种无形的催促。
咖啡馆的招牌在街角若隐若现,昏黄的灯光透过蒙着水汽的玻璃窗洒出来,显得格外孤寂。她停好车,深吸了一口气,指尖冰凉得几乎失去知觉。推门而入的一瞬间,暖意扑面而来,却没能驱散她心底的寒意。
“小姐,这边请。”服务员低声引导,她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的那个人身上。那是一张熟悉的面孔——秋家的老管家,年迈的身影佝偻着坐在那里,手中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他的眼神浑浊,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稳,仿佛早已预料到她的到来。
“您来了。”老管家的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坐吧,时间紧迫。”
张丽群拉开椅子坐下,动作轻缓,但眼神锐利如刀。“是谁约我来的?”
老管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低头抿了一口茶,缓缓开口:“二十年前那场事故,你母亲最后见到的人,不是蒋家那位司机,而是一个穿白大褂的人。”他说完这句话,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语气中多了一丝复杂的意味,“秋家有人知情。”
窗外的雨声骤然变得急促起来,雨滴斜打在玻璃上,将整个世界切割成模糊的碎片。张丽群的手微微一颤,手机屏幕上的未接来电提醒刺痛了她的视线。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些?”
“因为时机到了。”老管家放下茶杯,声音低沉,“这些年,我一直守着这个秘密。但最近,有些事情开始浮出水面了……比如,蒋湘怡和她父亲的频繁接触。”
听到这个名字,张丽群的心猛地一沉。蒋湘怡,那个总是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女人,竟然真的牵涉其中。她努力压下心中的波澜,继续追问:“秋家知情的人是谁?”
老管家摇了摇头,“这不是我能说的。但我可以告诉你,当年的事情远比表面看起来复杂得多。张家、秋家,还有蒋家,这三者之间的纠葛,从来都不是偶然。”
话音刚落,咖啡馆的门被推开,一阵冷风灌了进来。张丽群下意识地回头,看到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匆匆离开,背影消失在雨幕中。她回过头时,发现老管家已经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等等!”她喊了一声,但对方只是摆了摆手,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别让信任变成你的软肋。”
---
回到车上时,雨势丝毫未减。张丽群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试图平复心情。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她终于按下了接听键。
“你到底去了哪里?”秋春炫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带着明显的焦虑和压抑的怒意。
“只是去处理一些事情。”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但尾音还是不可避免地泄露了一丝疲惫。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随即又压低,“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这是我的事。”她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连忙补充道,“我只是不想让你卷入危险。”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传来一声叹息。“所以,你宁愿独自面对,也不愿意相信我?”
这句话像是一根细针,狠狠扎进她的心里。她咬住嘴唇,没有回答。
“回家再说吧。”秋春炫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却多了几分疏离,“我等你。”
挂断电话后,张丽群望着窗外的雨幕发呆。雨刷器依旧机械地摆动着,每一次划过都让她想起刚才老管家的话——“秋家有人知情”。如果连他都无法完全信任,那么秋春炫呢?
---
与此同时,秋春炫正站在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辆。他刚刚结束了一场令人烦躁的会议,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张丽群避而不答的样子。那种刻意隐瞒的态度让他感到不安,甚至隐隐有一种被排斥在外的挫败感。
助理敲门进来,递给他一份文件。“少爷,这是您要的资料。”
他接过文件,随意翻了几页,眉头却越皱越紧。文件中提到的一些商业往来记录,似乎与蒋家近期的动作有关。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问道:“最近有没有人查过秋家内部的档案?”
助理愣了一下,“档案室一直很安全,没有异常情况。”
“再确认一遍。”秋春炫揉了揉太阳穴,语气中透着一丝不耐,“尤其是关于二十年前的那些资料。”
助理点头退下后,他重新走回窗边,手指轻轻敲击着玻璃。脑海里闪过张丽群倔强的眼神,以及她今晚的反常举动。他隐约觉得,有些事情正在脱离掌控。
---
深夜,张丽群回到家时,秋春炫正坐在沙发上翻阅一本旧相册。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色上。
“饿了吗?”他放下相册,起身走向厨房,“我煮了点粥。”
她怔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表现得如此温柔。走进厨房时,她看到灶台上冒着热气的小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米香。
“谢谢。”她低声说道,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秋春炫将盛好的粥递给她,却没有急着追问今天发生的事。两人相对而坐,屋内只有勺子碰撞碗沿的声音。
“其实,”他突然开口,语气轻松了些,“小时候我家也有个老管家,特别喜欢煮粥。每次我生病的时候,他都会熬一锅红枣枸杞粥,说是可以补血。”
张丽群抬起头,看着他嘴角微扬的笑容,心里莫名涌上一股暖意。这一刻,她几乎忘记了所有纷扰,只想沉浸在这片刻的宁静中。
然而,当她低头喝下一口粥时,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老管家的话:“秋家有人知情。”手中的勺子顿了一下,汤汁溅到了桌面上。
秋春炫注意到了她的异样,伸手拿过纸巾递给她。“怎么了?”
“没什么。”她勉强笑了笑,将纸巾攥在掌心,用力到指节泛白。
窗外的雨声渐渐减弱,天边露出一丝微光。但张丽群知道,黎明之前,往往是最黑暗的时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