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回家

地铁站的人流熙熙攘攘，陆宴辞紧紧跟在陆锦颜身后，手里攥着她塞给他的一张“交通卡”，眉头拧得像打了个结。

“这铁盒子跑得比马还快，却连个窗户都没有，闷得慌。”他低声抱怨，眼神警惕地扫过周围的人，像是在提防刺客。

陆锦颜被他逗笑，拉住他的手：“这叫地铁，安全得很，您放松点。”

她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汗——这位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暴君”，到了现代社会，竟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处处透着局促，却又强撑着那份与生俱来的威严，模样又好笑又让人心疼。

出了地铁站，拐进一条老胡同。陆锦颜的出租屋在三楼，是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墙上贴满了考古现场的照片，书桌上堆着半人高的史书，角落里还放着她从遗址捡回来的几块碎陶片。

“到了。”陆锦颜掏出钥匙开门，侧身让他进来。

陆宴辞站在门口，打量着这个“家”。屋子不大，陈设简单，没有雕梁画栋，没有宫女侍从，只有一个会发光的“方块”（电视）和一个会转的“铁扇”（风扇），可他看着陆锦颜在屋里熟练地倒水、找拖鞋，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只要她在，哪里都像个家。

“坐吧。”陆锦颜把他按在沙发上，递过一杯温水，“您先歇会儿，我去给您做点吃的。”

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陆宴辞坐在沙发上，却没闲着。他一会儿摸了摸会发热的“板子”（电暖器），一会儿研究了半天会出水的“柱子”（饮水机），最后目光落在墙上的照片上——那是陆锦颜在长信宫遗址前拍的，穿着冲锋衣，笑得眉眼弯弯。

“这是你？”他拿起照片，语气里带着惊讶，“穿得像个小兵。”

“这叫冲锋衣，方便干活。”陆锦颜端着一碗面条从厨房出来，上面卧着两个荷包蛋，“您先垫垫肚子，桂花糕得等会儿，家里没材料，我等下去买。”

陆宴辞看着那碗面条，又看了看她额角的汗，忽然想起当年在长信宫，她也是这样，笨手笨脚地给生病的他煮过姜汤，结果糖放多了，苦得他直皱眉，却还是喝了个精光。

“好。”他接过筷子，拿起荷包蛋就往她碗里夹，“你也吃，看你瘦的。”

“我不饿……”

“让你吃就吃！”他板起脸，语气又恢复了几分“暴君”的威严，却在陆锦颜乖乖张嘴时，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傍晚，陆锦颜带着他去超市买桂花糕的材料。老爷子穿着陆锦颜给他买的休闲装，却还是走得昂首挺胸，引来不少侧目。

“这是什么？”他指着货架上的薯片，一脸警惕。

“零食，小孩子爱吃的。”

“那是什么？”他又指着速冻饺子。

“可以直接煮的饺子。”

一路走下来，陆宴辞的问题比超市的商品还多，却没再抱怨，只是牢牢牵着陆锦颜的手，像怕在这人潮里走散。

回到家，陆锦颜开始做桂花糕。陆宴辞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厨房门口，看着她和面、加糖、撒桂花，忽然开口：“当年在燕国，你总说御膳房的桂花糕不如宫里的，原来是自己会做。”

“那时候是想您了。”陆锦颜笑着说，“想您做的桂花糕，想长信宫的海棠花。”

陆宴辞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的侧脸，眼眶悄悄红了。他总以为自己给了她最好的——锦衣玉食，身份地位，却原来，她最怀念的，不过是他亲手做的一块糕，一个有他在的家。

桂花糕蒸好的时候，屋子里飘满了甜香。陆锦颜刚把糕端出来，就见陆宴辞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那张她在遗址的照片。

他大概是累坏了，穿越时空，千里寻亲，哪样都耗心神。陆锦颜走过去，轻轻给他盖上毯子，看着他鬓角的白发和眼角的皱纹，忽然觉得，所谓“回家”，从来不是回到某个地方，而是回到那个无论你在哪个时空、哪种境遇，都会牵挂你、等着你、陪着你的人身边。

她的父皇，穿越了千年的时光，终于回到了她身边。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照在熟睡的老人脸上，也照在桌上冒着热气的桂花糕上。陆锦颜坐在旁边，拿起一块桂花糕，尝了一口，还是记忆里的味道。

真好啊。

这一次，换她来照顾他。

在这个没有宫墙、没有战乱的现代，她要让他尝尝普通人的日子，尝尝被女儿疼爱的滋味。

她轻轻拍了拍老人的手，在心里默念：

父皇，我们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