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生活的重担

凌晨四点,城市还沉浸在浓稠的黑暗里,陈铁牛床头的闹钟已经发出刺耳的蜂鸣。他揉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坐起身,双腿刚一落地,膝盖便传来一阵钻心的酸痛——那是去年在工地摔的旧伤,每逢阴雨天就像有无数钢针在扎。身旁的林春燕也轻哼一声,摸黑穿上洗得发白的工装裤,两人谁都没说话,只是在黑暗中默契地整理着简陋的行李。

厨房飘来阵阵呛人的油烟味,林春燕正就着昏黄的灯光煎鸡蛋。三个冷硬的馒头摆在斑驳的案板上,那是他们昨天在菜市场捡漏买的隔夜货。"铁牛,多吃点,今天要搬三十层的脚手架。"她把唯一的煎蛋夹进丈夫碗里,自己却只着咸菜啃馒头。陈铁牛皱着眉把鸡蛋推回去:"你白天还要去餐厅刷盘子,不吃饱怎么行?"争执间,窗外传来收废品的吆喝声,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放下碗筷——昨天攒的矿泉水瓶还能卖两块钱。

工地上,钢筋在烈日下烫得能煎鸡蛋。陈铁牛扛起一捆钢筋,肩膀瞬间被压得生疼,汗水顺着脊梁沟往下淌,在水泥地上砸出深色的斑点。突然,他脚下一滑,整个人重重摔在碎石子上,手掌被划出几道血口子。工友们围过来帮忙时,监工的哨声已经尖锐地响起:"磨洋工呢?今天完不成任务,谁都别想下班!"陈铁牛咬着牙爬起来,用绷带牢牢缠住伤口,又投入到繁重的劳作中。

林春燕在餐厅的后厨更是难熬。油腻的水池里堆满小山般的碗碟,洗洁精刺激得她双手通红,指甲缝里永远洗不净的油污。突然,领班的怒吼传来:"林春燕!客人说汤里有头发,这个月奖金没了!"她望着眼前翻滚的白汤,喉咙发紧——明明每次工作前都仔细检查过头发,可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谁又会听她解释?

傍晚收工后,陈铁牛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家走。路过药店时,他盯着橱窗里的膏药价格牌许久,最终攥紧口袋里仅有的零钱,转身走向菜市场。挑挑拣拣买了两根蔫黄瓜,一抬头看见电子屏上跳动的日期,才惊觉今天是女儿小雨的生日。他摸出手机想给家里打个电话,却发现余额早已欠费。

回到出租屋,林春燕正在给婆婆敷草药——老人的风湿又犯了,疼得整夜睡不着觉。狭小的房间里,三个高低床挤得满满当当,墙角的霉斑爬得老高。小雨趴在矮凳上写作业,见父母回来,立刻举起作业本:"爸妈,我这次数学考了98分!"陈铁牛粗糙的手掌抚过女儿的头,摸到她头发里还沾着的碎粉笔灰——那是女儿在学校打扫卫生时留下的。

深夜,林春燕翻出压在箱底的存折,微弱的月光下,数字刺痛了她的眼。除去下个月的房租和老人的药费,剩下的钱连给小雨买套新文具都不够。陈铁牛轻轻搂住妻子颤抖的肩膀:"再坚持坚持,等工地结了工钱......"话没说完,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房东冰冷的声音穿透门板:"这个月房租再不交,明天就搬走!"

黑暗中,两人紧紧相拥,泪水无声地滑落。远处高楼的霓虹在夜空中闪烁,像遥不可及的星辰。但他们知道,只要彼此还在,只要那双握着工具的手、那双刷洗碗碟的手还能继续劳作,就总有一天,能在这冰冷的水泥地上,找到属于自己的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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