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吵架,救命的灵药
竹楼里弥漫着苦涩的药味,炭火盆上的陶罐咕嘟咕嘟冒着泡。巫灵灵踮着脚,用木勺小心搅动罐里黑褐色的药汁——阿爹出门前再三叮嘱,水剩一半时就得熄火。
床榻上的娘亲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巫灵灵连忙丢下木勺,抱起早就准备好的陶碗跑过去。
"娘,喝药。"她学着阿爹的样子把娘亲扶起来,却差点被倒下的重量带倒。娘亲的头发汗湿成一缕缕,搭在瘦得见骨的肩膀上,曾经绣花如飞的手指现在连碗都端不稳。
药汁从娘亲嘴角漏出来,在褪色的湘绣被面上洇开深色痕迹。巫灵灵用袖子去擦,发现娘亲的脖颈处浮现出诡异的蓝色纹路,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蜘蛛在皮肤下织网。
"灵灵真能干..."娘亲气若游丝地夸她,声音哑得不像那个会唱江南小调的人,"去...去玩吧..."
巫灵灵固执地摇头,把被子拉到娘亲下巴。阿爹天没亮就进山了,说是要采悬崖上的蓝萼花。她摸摸腰间别着的小木刀——是阿爹去年给她削的,说山里的孩子都要会辨认药草。
暮色爬上窗棂时,药罐已经烧干了三回。巫灵灵趴在娘亲床边数她的呼吸,数着数着就睡着了。朦胧中听见竹梯吱呀作响,接着是阿爹沉重的脚步声。
"...不行!"娘亲的声音突然拔高,惊得巫灵灵一颤,"我宁可死也不让灵灵回去!"
"那是唯一能救你的法子!"阿爹的嗓音沙哑得可怕,"大祭司说了,只要..."
"那是我的灵灵!"娘亲的咳嗽声像要把肺都咳出来,"什么圣女...那是吃人的...咳咳..."
巫灵灵吓醒了。她从未听过爹娘这样吵架,娘亲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阿爹则像是在和什么野兽搏斗般喘着粗气。她光着脚跑过去,看见阿爹跪在床前,手里攥着一朵发蓝光的花。
"爹爹坏!"她冲上去捶打阿爹的后背,"不许惹哭娘亲!"拳头砸在结实的背肌上,自己反倒被震得手疼,"道歉!快道歉!"
阿爹转过身,脸上全是泪。巫灵灵从没见过阿爹哭,那双能徒手撕开狼喉的手现在抖得像风中的树叶。他一把抱住巫灵灵,草药和血腥味扑面而来。
"爹爹错了。"阿爹的胡茬扎得她脸疼,"灵灵说得对,不该惹娘亲哭。"
娘亲撑着身子坐起来,抹了把脸就换上笑容:"我们灵灵睡醒啦?饿不饿?"她虚弱地指向屋角的竹笼,"让爹爹给我们烤鸡吃好不好?"
巫灵灵看看娘亲红肿的眼睛,又看看阿爹破裂的指甲——那朵蓝花把他的指尖都染成了诡异的颜色。她突然想起村里老人说的,蓝萼花只长在葬过人的悬崖上。
"要吃两只!"她故意大声说,跑去搬小凳子,"爹爹烤,我添柴!"
阿爹杀鸡时,巫灵灵偷偷回头。娘亲正把脸埋在那件嫁衣改成的被子里,肩膀一抽一抽。被角露出的手腕上,蓝色纹路已经蔓延到了掌心,像一只正在张开的蝴蝶翅膀。
炭火噼啪作响,烤鸡的香气很快充满竹楼。阿爹沉默地翻动树枝,突然轻声说:"灵灵,明天跟爹回族里好不好?那里有...有很多蝴蝶。"
巫灵灵正要说好,却听见娘亲剧烈的咳嗽声。她转头看见娘亲拼命摇头,眼里满是哀求。
"不要!"她扑过去抱住娘亲,"我要在家陪娘亲!"怀里的身体烫得吓人,她突然害怕起来,"娘亲吃了药就会好的,对不对?"
阿爹不再说话,只是把烤得金黄的山鸡撕成小块。那一晚,他们三人挤在一张床上。巫灵灵睡在中间,左手抓着娘亲的衣角,右手握着阿爹的手指,生怕一松开就会有人消失。
半夜她被热醒,发现娘亲正用井水给阿爹敷额头——原来阿爹也发烧了,手臂上不知何时多了几道流血的抓痕,像是被什么猛兽袭击过。
月光从窗缝漏进来,照在那朵被扔在角落的蓝萼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