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声期的破音
初一的秋天总带着清冽的凉意,宿舍的风扇在头顶“嗡嗡”转动,把窗外的桂花香卷进房间,混着书桌上乐谱本的纸页声,成了秋夜最安静的背景音。下铺的室友早就睡熟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我躺在床上,手指在被子上轻轻打着拍子,心里还揣着下午那个让我激动的消息——我通过了音乐校本课程合唱团的选拔,刚被任命为低声部小组长,负责带领组员排练新选的团歌《萱草花》。
睡前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旋律。我悄悄摸出枕头下的歌词本,封面贴着手绘的周董和JJ贴纸,里面不仅有《萱草花》的谱子,还工工整整抄着JJ的《交换余生》和周董的《花海》。作为从小听他们歌长大的粉丝,这两首是我准备在排练间隙给大家“露一手”的歌,想想都忍不住嘴角上扬。
“就唱一小段,肯定不会吵到室友。”我对着黑暗嘀咕,清了清嗓子,把声音压到最低,像怕惊扰了空气似的哼唱起来:“交换余生 是我 非我 苦与乐……”JJ的转音温柔又细腻,我学着歌里的处理方式,想把每个音符都唱得恰到好处。
刚开始还算顺利,声音轻得像羽毛,在安静的宿舍里飘。可唱到副歌的转音时,我忍不住抬高音量模仿那种细腻的起伏,喉咙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像被细小的沙粒刮过,声音瞬间变得沙哑干涩,转音卡成了断断续续的气音。“唔……”我赶紧捂住嘴,心脏怦怦直跳,下铺的室友翻了个身,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直到他的呼吸重新均匀,才敢慢慢松开手。喉咙里像堵着团温热的棉花,连吞咽口水都带着细微的疼痛。
我不死心,又转向周董的《花海》。这首歌的高音我以前唱得格外轻松,还被前桌夸过“有周董那股清爽劲儿”。我缩在被子里继续哼唱:“不要你离开 距离隔不开……”学着歌里那种带着少年感的唱腔,可刚唱到“思念变成海”的高音,声音突然卡在半空,接着发出极轻的破音,像被捏扁的塑料哨子。我吓得立刻闭紧嘴,黑暗中,喉咙里又痒又痛,忍不住开始咳嗽,越咳越停不下来,胸口都跟着发闷,咳出来的痰带着黏黏的质感,只能抽纸巾不停擦拭。
“怎么会这样……”我盯着墙上的月光斑发呆,上周还能轻松驾驭JJ的转音和周董的高音,怎么突然就成了破音大王?风扇还在“嗡嗡”转,可那声音此刻听着格外烦躁,我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床头的纸巾堆成了小山,折腾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喉咙里的燥热感却越来越强。
第二天早读课,麻烦彻底来了。作为英语课代表,我本该带领大家朗读单词,可刚读到“environment”这个长单词,声音突然劈叉,发出奇怪的漏气声。教室里顿时响起几声偷笑,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喉咙又痒又痛,后面的单词怎么也读不出来,只能低着头让班长接下去。课间咳嗽得更厉害了,我抽纸的频率越来越快,桌肚里的纸巾很快见了底,只能从书包侧袋翻出备用的小包纸巾,一张接一张地擦着咳出的痰。
校本课排练时,组员们围过来:“组长,开始练《萱草花》吧?听说你超会唱JJ和周董的歌,等下能不能给我们露一手?”看着大家期待的眼神,我硬着头皮站到前面起调:“高高的青山上……”刚开口就沙哑得不成样子,像被砂纸磨过的琴弦。组员们面面相觑,前排的女生小声说:“组长,你是不是感冒了?声音跟平时完全不一样,还总咳嗽。”
我摆摆手说没事,清了清嗓子再唱,结果“陪着你,长大了”的转音直接破音,像生锈的铁门被推开。有个调皮的男生学了声我的破音,大家顿时笑作一团,我攥紧拳头,喉咙里又痛又痒,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只能说:“今天先熟悉乐谱,我嗓子不舒服。”说完就转身跑出音乐教室,身后的议论声像针一样扎在心上——他们肯定在想,连自己喜欢的歌手的歌都唱不好,怎么当合唱团组长。
接下来的几天,情况越来越糟。说话时声音忽高忽低,像个没调的收音机,稍微用力就沙哑干涩,咳嗽更是停不下来,一节课要浪费半包纸巾,桌肚里的纸巾堆成了小山坡。连平时最爱听的JJ和周董的歌,现在听着都心里发慌。合唱团指导老师看出我不对劲,让我赶紧回家休息:“先把身体养好,别硬撑着,身体最重要。”
周五放学后,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一进门就被老爸发现了不对劲。他正在厨房做饭,听见我进门时的咳嗽声,立刻擦着手走出来:“怎么咳成这样?”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又试了试自己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回事?”看到我手里攥着揉成团的纸巾,又瞥见我书包侧袋露出的半包纸巾,他皱起眉,“丢了这么多纸巾?咳了不少痰吧?走,现在就去医院看看。”
医院里,医生用手电筒照了照我的喉咙,又让我发“啊”的声音。我刚一开口,沙哑的声音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扁桃体肿得厉害,还有分泌物,是急性咽喉炎。”医生放下手电筒,在病历本上写字,“最近是不是经常唱歌?还老唱那种转音多、高音多的歌?”
我点点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我喜欢JJ和周董的歌,想唱得像他们一样……”医生无奈地笑了笑:“喜欢歌手是好事,但你现在正处在变声期,声带就像刚发芽的小苗,可经不起这么折腾。”他指着墙上的声带结构图,“变声期声带敏感脆弱,你还天天唱转音、飙高音,用嗓不当,加上有点感冒着凉,炎症肯定找上门,才会咳嗽有痰。”
“变声期?”我愣了愣,这个词突然变得具体起来。医生开了消炎药和润喉糖,叮嘱道:“这段时间绝对不能唱歌了,不管是JJ的歌、周董的歌,还是你们合唱团的《萱草花》都不行。每天多喝温水,少说话,别用力咳嗽,更不能模仿歌手飙高音。等炎症消了,声带休息过来,以后科学用嗓,才能唱出好听的歌,不然以后声音可能会一直沙哑。”
拿着药走出医院,老爸帮我拎着药袋,轻声说:“没事,养好了再唱。你喜欢的那些歌手,肯定也是好好保护嗓子才能一直唱歌的。”我点点头,心里虽然失落,却松了口气。原来不是我唱不好偶像的歌,只是身体在提醒我该学会保护嗓子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成了家里最安静的人。听JJ和周董的歌时只静静听不跟着唱,把歌词本里的转音标记都改成了“变声期后练习”。老爸每天监督我喝温水,还变着花样做清淡的汤给我润喉。喉咙的疼痛渐渐消退,咳嗽和痰也慢慢没了,三周后,我试着轻轻哼唱《萱草花》,虽然声音还有点哑,却不再破音。
回到合唱团那天,组员们欢呼着围过来:“组长你可回来了!我们都练到副歌了!”我站在队伍前起调,声音虽然不如以前清亮,却多了份沉稳。指导老师笑着说:“这声音比以前更有厚度了,等变声期过了,再好好琢磨JJ的转音和周董的技巧,肯定能唱得更好。”
秋风从音乐教室的窗户吹进来,我摸了摸喉咙,突然明白,喜欢偶像的歌,不一定要立刻唱得一模一样。变声期的破音和疼痛,都是成长的提醒,让我们学会等待和呵护。就像老爸说的,那些动人的旋律背后,藏着对身体的爱护和科学的坚持。等我好好保护嗓子,未来一定能用属于自己的声线,唱出同样动人的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