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归途的旋律记
有些歌声会乘着春风，落在返乡的路上，成了童年的暖记忆。
2018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寒假还没结束，阳光就已经带着暖意，把路边的积雪都晒得软乎乎的。光秃秃的树枝上冒出星星点点的绿芽，空气里飘着泥土解冻的湿润气息，混着远处田野里麦苗的清香。我跟着老爸坐亲戚的车回老家收尾寒假，车后座堆着没吃完的年货礼盒，红的绿的包装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刚钻进车厢，就被晒得暖乎乎的座椅裹住，车窗开着条缝，风里带着淡淡的花香钻进来，吹得人心里痒痒的。
车子刚驶出市区，车载音响里突然飘出一段轻快的旋律，像有人撒了把糖豆在空气里，叮叮当当地响。“亲爱的爱上你从那天起，甜蜜的很轻易”——那句歌词裹着春风钻进来，我正扒着车窗看街景的手猛地顿住。车窗外的树木在倒退，光秃秃的枝桠间藏着嫩芽，远处的村庄在薄雾里若隐若现，可那段旋律却像生了根似的，在车厢里轻轻打转，连发动机的轻响都成了温柔的伴奏。
“这歌真好听！”我赶紧扒着前排座椅靠背问开车的亲戚，他握着方向盘笑起来，阳光从车窗照在他脸上，眼角的皱纹都带着暖意：“这是周杰伦的《告白气球》，现在年轻人都爱听，没想到你这小不点也喜欢。”他说着调大了音量，欢快的节奏瞬间填满了车厢，“塞纳河畔左岸的咖啡，我手一杯品尝你的美”——虽然“塞纳河畔”是什么地方我还说不清，但那些音符像长了翅膀，在心里扑腾着甜甜的感觉。
那天的路有些颠簸，车子驶过乡间小路时，轮胎压过石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可我一点都不觉得烦。风从车窗缝里钻进来，吹得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我却总忍不住跟着哼调子，把“亲爱的爱上你”这句歌词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亲戚偶尔会跟着唱两句，老爸在旁边笑着拍我脑袋：“这孩子，听一遍就记住了？”我得意地晃脑袋，把刚学会的几句歌词又哼了一遍，连路边吃草的牛羊都像是在听我唱歌。
到了老家，奶奶早站在门口等我们，围裙上还沾着面粉，看到我就笑着迎上来：“我们的小馋猫回来啦，锅里蒸着你爱吃的豆沙包呢。”我扑进奶奶怀里，把刚学会的歌词哼给她听，奶奶听得一脸茫然：“什么气球？春天哪来的气球哟。”可她还是笑着摸摸我的头，拉着我往屋里走，屋里的煤炉烧得旺旺的，暖乎乎的空气里飘着豆沙香。
放下行李的第一件事，我就缠着老爸用手机搜《告白气球》。老家的网速有点慢，进度条慢悠悠地爬着，我急得在屋里转圈。终于，周杰伦清澈又带点慵懒的嗓音从手机听筒里钻出来，比车里听到的更清晰，每个转音都像裹了层蜜糖，尤其是“亲爱的别任性”那句，尾音轻轻上扬，像春风拂过湖面的涟漪。我突然明白，原来车里听到的温柔旋律，是他唱的呀，这声音像阳光一样，把心里照得亮亮的。
接下来的几天，《告白气球》成了我的“口头禅”。帮奶奶扫院子时，我边挥扫帚边唱“亲爱的爱上你”；跟着爷爷去菜园摘青菜时，蹲在田埂上哼“甜蜜的很轻易”；连吃饭时都对着饭碗念叨歌词，害得奶奶总笑我：“再唱下去，饭都要变甜啦。”有次帮奶奶喂鸡，唱到“亲爱的别任性你的眼睛”时太投入，差点把鸡食盆扣在地上，奶奶笑着用围裙擦我的手：“背歌词要紧，可别饿坏了我的老母鸡。”
老家的夜晚来得早，天刚擦黑，村里就安静下来，只有偶尔传来的狗叫声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我守在老式电视机前换台，屏幕上的雪花点忽明忽暗，突然跳出“精彩音乐汇”的字样。不等我反应过来，熟悉的旋律就流淌出来——屏幕上正在放《告白气球》的MV！周杰伦站在挂满彩灯的街头，阳光似的光斑落在他身上，背景里的咖啡馆飘着热气，歌词随着旋律一句句跳出来，像会跳舞的小精灵。
我赶紧搬个小板凳凑到电视机前，手忙脚乱地找纸笔。爷爷的老花镜被我架在鼻子上，本子歪歪扭扭地放在膝盖上，跟着屏幕上的歌词一笔一划地抄。“亲爱的爱上你”“塞纳河畔”“亲吻你的额头”——有些字还不会写，就用拼音代替，连“咖啡”两个字都画了个小杯子当记号。抄到“亲爱的别任性”时，电视里的周杰伦正好对着镜头笑，我也跟着傻笑，把笔都握反了。
那晚之后，背歌词成了我每天的“功课”。我把抄满歌词的纸贴在床头，每天睡前都要念几遍，连做梦都在唱“甜蜜的很轻易”。有次半夜醒来，迷迷糊糊地对着天花板哼调子，把隔壁屋的老爸都吵醒了，他揉着眼睛进来：“小夜猫子，大半夜还在唱气球呀？”我不好意思地钻进被窝，心里却甜滋滋的，连梦里都飘着歌词里的甜味。
老家的春天变化得快，才几天功夫，路边的柳树就抽出了细芽，田埂上冒出了黄灿灿的野花。我和邻居家的小伙伴去田埂上放风筝，风筝飞得高高的，我边跑边唱《告白气球》，风把歌声吹得老远，小伙伴都跟着我学，虽然他们记不清歌词，却会跟着哼调子，田埂上满是我们的笑声和跑调的歌声。
临走前一天，亲戚来接我们回城，车里又放起了《告白气球》。这次我能跟着完整地唱下来，从“亲爱的爱上你”到“亲爱的别任性”，每个转音都唱得格外认真。亲戚惊讶地回头：“几天不见，成小歌唱家啦？”老爸笑着拍我的肩膀，阳光从车窗照进来，落在我抄歌词的小本子上，那些歪歪扭扭的字和拼音，都被镀上了一层暖金色。
现在那本抄满歌词的小本子还放在我的书柜里，纸页边缘已经有些发黄，上面的拼音和小图画却依然清晰。每次听到《告白气球》的旋律，都会想起2018年春天的返乡路——车窗外抽芽的柳树、车厢里暖乎乎的空气、奶奶笑着打趣我的样子，还有老家电视屏幕上跳动的歌词。
原来有些歌声真的会跟着春风和归途，悄悄钻进童年的记忆里。它们不像糖果那样会融化，也不像玩具那样会旧掉，只要旋律响起，就像回到了那个飘着花香的春日午后，心里暖融融的，甜滋滋的，永远都不会褪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