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回环西楼】井底

纵身跃入回环井的瞬间，失重感只持续了片刻，身体便重重落在了柔软的“地面”上。不是泥土，也不是石头，而是堆积如山的戏服，层层叠叠，散发着浓重的霉味和胭脂混合的气息。

夏思禹挣扎着爬起来，手里的丑角碎片还在发烫，绿光穿透戏服的缝隙，照亮了周围的景象——这井底竟是个巨大的空间，像口倒扣的巨钟，井壁上刻满了《回环记》的戏文，字迹猩红，像是用鲜血写就。

“吴哥？窦姐？老周？”他喊了几声，戏服堆里传来窸窣的响动，吴杰和窦晓婷先后探出头，脸上都沾着戏服的丝线。

“老周呢？”窦晓婷环顾四周，没看到老周的身影，心瞬间沉了下去。

夏思禹也慌了，刚才跳井时明明看到老周跟在后面，怎么会不见了？他扒开身边的戏服，突然摸到只冰冷的手——是老周！他被压在戏服堆深处，脸色发紫，嘴里塞满了丝线，眼看就要窒息。

三人合力将老周拖出来，夏思禹撬开他的嘴，掏出成团的丝线，老周才猛地咳出一口气，剧烈地咳嗽起来。

“刚才……有东西拽我……”老周的声音断断续续，指着戏服堆深处，“像是只手，从戏服里伸出来的……”

夏思禹举着丑角碎片照过去——戏服堆里，果然有无数只苍白的手在蠕动，指甲缝里塞满了油彩，正缓缓朝着他们的方向爬来。

“是以前被埋在这里的‘替身’。”吴杰的声音凝重，他指着井壁的戏文，“最后一行写着‘回环井，葬替身，百年满，魂出醒’。我们正好赶上百年之期，这些替身要醒了。”

井底的空间突然震动起来，戏服堆像海浪般起伏，露出底下的青石板，石板上刻着五个凹槽，和阁楼墙壁的凹槽一模一样，只是更大更深，显然是用来嵌碎片的。

“是最终的归位处！”窦晓婷眼睛一亮，“把碎片嵌进去，说不定能镇住这些替身！”

可那些苍白的手已经爬了过来，离他们只有几步远。老周的腿还在发软，根本站不稳，吴杰和窦晓婷只能一边护着他，一边抵挡不断伸来的手。

“我去嵌碎片！”夏思禹抓起三块碎片，朝着青石板冲去。

手太多了，像潮水般涌来，抓着他的脚踝往下拖。夏思禹的裤腿被撕开，皮肤被指甲划破，血滴在戏服上，激起更多的手从深处钻出。

“滚开！”他怒吼着，将丑角碎片狠狠砸向最近的一只手，绿光烧得那只手瞬间化为灰烬。

趁着空档，他扑到青石板前，先将净角碎片嵌进凹槽——碎片归位的瞬间，井壁的戏文发出金光，压制得苍白的手动作一滞。

紧接着是旦角碎片，金光更盛，井底的霉味渐渐散去，露出淡淡的檀香，和阁楼琉璃灯的味道重合。

最后是丑角碎片。凹槽前，一只最粗壮的手突然从戏服里钻出，抓住了夏思禹的手腕，那只手的虎口处，有个熟悉的疤痕——是老刘的手！

“刘哥？”夏思禹愣住了。

老刘的手没有松开，反而用力将他的手往凹槽按去，像是在催促。

夏思禹不再犹豫，将丑角碎片狠狠嵌进凹槽！

三块碎片同时亮起，金光冲天而起，井壁的戏文全部亮起，组成完整的《回环记》，最后一行字赫然是：“替身醒，正角归，回环破，西楼坠”。

井底剧烈震动起来，苍白的手纷纷缩回戏服，老刘的手在金光中渐渐透明，最后化作一缕白烟，消散前，似乎对着夏思禹笑了笑。

整个回环西楼开始坍塌，砖石从头顶落下，井底的青石板缓缓升起，带着他们四人向上移动，穿过坍塌的楼层，朝着外界飞去。

夏思禹最后看了一眼正在坠落的西楼，李管事的身影在废墟中挣扎，最终被落下的横梁砸中，化作无数丝线，飘散在空中。

他们终于逃出来了。

青石板落在地面，化作一道光，将三块碎片送出，悬浮在他们面前。碎片上的绿光渐渐褪去，露出里面的时间碎片，闪着温润的光。

任务完成了。

但没人说话，老周看着自己断裂的银镯子，窦晓婷摸着手臂上的伤疤，吴杰望着西楼消失的方向，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

第七扇门，他们闯过来了。

可那些逝去的人，那些留在井底的替身，像戏文的余韵，久久回荡在心头。

夏思禹捡起三块时间碎片，碎片入手冰凉，却带着一丝暖意，像是在诉说着百年戏楼的终章。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

第十五块诅咒碎片的线索，还藏在回环井的深处，等着他们去揭开。而下一扇门，只会更凶险。

但至少此刻，他们还活着。

活着，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