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特殊任务】雾中童谣
石门在身后缓缓合上,铁锈摩擦的“嘎吱”声被浓雾吞得干干净净。夏思禹攥着那枚铜钥匙,钥匙链的铁环在掌心硌出红印,冰凉的触感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这林子咋比槐河的雾还大?”范统的声音从雾里钻出来,带着点发飘的虚浮,“禹哥,你还在不?”
“别乱走。”夏思禹摸到根粗壮的树干,靠在上面稳住身形,“喊住其他人,别掉队。”
雾气浓得像化不开的粥,能见度不足两米,脚下的落叶被踩得“沙沙”响,总让人觉得身后跟着什么东西。穿校服的女生突然“啊”了一声,紧接着是戴眼镜男人的惊呼:“我的手!有东西抓我的手!”
夏思禹立刻摸出蝴蝶刀,刀刃在雾里划出道冷光:“在哪?”
“没……没了。”戴眼镜的男人声音发颤,他举着胳膊,手腕上有圈淡红色的抓痕,像被小孩的手指捏出来的,“就一下,凉飕飕的。”
络腮胡大汉突然低喝:“别说话!听!”
浓雾里,隐约飘来阵童谣声,调子歪歪扭扭的,像是没上弦的八音盒:
“爹藏油,娘藏谷,
红袄沾着血糊糊。
井里沉,草里埋,
娃娃等着爹回来……”
歌声甜腻得发齁,像掺了太多糖,却听得人后颈冒冷汗。范统咽了口唾沫,往夏思禹身边缩了缩:“是……是安安的声音?她跟着我们出来了?”
夏思禹没应声,他注意到歌词里的“藏油”——和煤油灯、炸药桶的线索对上了。强子藏的“油”,恐怕就是那些装炸药的煤油桶,而“娘藏谷”里的“娘”,自始至终没在任何线索里出现过,这本身就很奇怪。
“往前走。”他挥了挥刀,“歌声是从前面传来的,跟着声音走。”
众人互相拉扯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雾里挪动。童谣声时远时近,偶尔会突然拔高,像贴着耳朵唱,吓得穿校服的女生好几次差点哭出声。走了约莫十几分钟,雾里隐约出现个模糊的影子,像座小木屋。
“有座房子!”范统的声音亮了几分,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走近了才看清,是间破败的猎人小屋,木板墙歪歪扭扭的,屋顶的茅草塌了大半,门楣上挂着串风干的野果,黑黢黢的像串眼珠子。童谣声就是从屋里传出来的,伴随着“哗啦啦”的翻书声。
夏思禹示意众人停下,自己摸到窗边,舔了舔手指,捅破窗纸往里看——
屋里没点灯,却透着股诡异的亮,像是月光从地底钻出来的。墙角堆着些干草,干草上坐着个小小的身影,穿着那件沾血的红袄,背对着窗户,手里正翻着本厚厚的书,嘴里哼着那首童谣。
是安安。
她的头发很长,拖在地上,像条黑色的蛇。书的封面上,隐约能看到“槐河”两个字,和账册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她在看啥?”范统也凑到窗边,胖脸挤得变形。
话音刚落,屋里的童谣声突然停了。
红袄身影缓缓转过身来。
夏思禹的心脏猛地一缩——那根本不是小孩的脸,而是张被水泡得发胀的脸,五官模糊成一团,只有眼睛的位置两个黑洞,正死死盯着窗纸的破洞。
“咚!”
什么东西重重撞在门板上,整座小屋都跟着晃了晃。穿校服的女生吓得捂住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络腮胡大汉举起钢筋,做好了破门的准备。
“别碰门。”夏思禹按住他的胳膊,目光落在门板的缝隙里——那里塞着张纸,被风吹得轻轻颤动。
他用刀挑出那张纸,是张泛黄的药方,上面用毛笔写着几味药:“当归、桃仁、红花……”最下面的落款被水浸得模糊,只能看清“槐河卫生室 三月十六”。
三月十六——正是账册里记录“红袄小孩在井边哭”的日子。
“这是……打胎药?”戴眼镜的男人突然开口,他推了推碎镜片,“我妈是医生,这几味药加起来,是活血打胎的方子。”
夏思禹的脑子像被重锤砸了下——强子、安安、打胎药、从未出现的“娘”……这些碎片突然拼出个更可怕的轮廓。
屋里的翻书声又响了起来,这次变得急促,像有人在疯狂寻找某一页。紧接着,是“嗤啦”的撕纸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从书里扯了出来。
“她在给我们递东西。”夏思禹盯着门板的缝隙,“那张药方不是偶然掉在这的。”
范统突然想起什么:“打胎药……难道安安的娘怀了二胎,不想要安安了?”
“或者,”夏思禹的声音在雾里显得格外沉,“这药根本不是给安安娘吃的。”
屋里的撕纸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低低的呜咽,像个女人在哭。浓雾突然翻滚起来,将小屋裹得更紧,连月光都透不进来。夏思禹握紧刀,他知道,安安的死因绝不止“撞见杀人”那么简单,那个从未露面的“娘”,那张打胎药的方子,才是藏在最深处的、没被揭开的底牌。
雾中的童谣又响了起来,这次换了个调子,更轻,更飘,像从地底下钻出来的:
“娘喝汤,爹藏枪,
娃娃沉在井中央。
药渣埋,红袄漂,
谁也别想往外逃……”
歌声里的“枪”,显然指的是强子藏的炸药。而“药渣埋”,让夏思禹突然想起晒谷场草垛下的麻袋——那些麻袋里裹着的,会不会就是熬药剩下的药渣?
门板又被撞了一下,这次更轻,像有人在用指尖轻轻叩门。
夏思禹知道,他们必须进去。那本被安安翻看的书里,藏着第二扇古门最关键的线索,或许能解开“娘”的谜团,弄清这锅打胎药到底喂给了谁。
但他也清楚,门后的东西,恐怕比井里的水、衣柜里的手、村民扭曲的脸,都要可怕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