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配药误差

地西泮片在且汀凇掌心堆成微型雪山。

凌晨三点零七分，药房值班室的监控摄像头俯视着他颤抖的手指——这双能精确到0.01ml的配药之手，此刻正把超过标准剂量三倍的白色药片碾成粉末。研磨钵里的碎末在紫外线灯下泛着珍珠母光泽，像极了松涛别苑火灾那晚飘落的灰烬。

"第五次调整剂量了。"裴雪嶙的声音从阴影里浮出来，残缺的右手按在毒麻药品登记簿上，"上次你说2mg就够。"

且汀凇的镊子在空中划出细小的振幅。他右肩胛的旧伤开始发痒，孔雀蓝疤痕在无菌服下渗出淡蓝色组织液——每次药物代谢紊乱时就会出现这种症状。

"半衰期计算错误。"他撒了个专业术语的谎，将粉末倒入葡萄糖注射液，"肝酶CYP3A4活性受QT-7影响..."

裴雪嶙的残肢突然扣住他的腕骨。这个动作让三粒未碾碎的药片滚落地面，在棕色瓷砖上显得异常刺眼。警官用左手拾起药片，对着灯光旋转角度——药片边缘的刻痕与且汀凇上周领用的批次不符。

"过期药品。"裴雪嶙的拇指抹过药片表面的氧化层，"药剂师守则第几条允许使用？"

冷藏柜的嗡鸣填补了沉默。且汀凇转身调配氯化钾溶液的动作过于急促，玻璃安瓿在掰开时划破了他的食指。血珠滴进溶液时形成奇特的蓝色絮状物——这与副院长残党使用的量子锁定剂遇到血红蛋白的反应完全相同。

"你早知道。"且汀凇突然扯开左肩的无菌敷料，露出发光的植入装置，"姐姐在我体内种的不是追踪器..."

裴雪嶙的警官证掉在配药台上。内页夹着的现场照片滑出来——2014年火灾现场的某个培养舱碎片上，刻着与且汀凇疤痕下装置相同的序列号。当他用残肢触碰那个编号时，断面突然渗出与且汀凇相同的蓝色液体。

"是代谢调节器。"裴雪嶙的声音罕见地动摇，"为了控制你血液里的..."

且汀凇的移液枪突然指向警官的残肢。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枪里装着刚从且棠病房取回的脑脊液样本。在监控摄像头死角的阴影里，一滴液体从枪尖坠落，与裴雪嶙断面的渗出液融合，在金属台面上蚀刻出松涛别苑的平面图。

"你也被注射过。"且汀凇的瞳孔在暗处扩大，"在火场那天..."

药房的门禁系统突然发出警报。裴雪嶙迅速将且汀凇推到货架后方，自己挡在监控探头与配药台之间。当保安的脚步声远去后，他残缺的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个棕色西林瓶——标签写着「丙戊酸钠」，但里面装着蓝色结晶。

"过去五年..."裴雪嶙旋开瓶盖，倒出三粒结晶在且汀凇掌心，"我每天偷换你一片地西泮。"

结晶在接触到且汀凇皮肤温度时开始液化。熟悉的苦杏仁味让他太阳穴突跳——这正是他以为自己长期服用的抗焦虑药实际气味。但气相色谱仪显示的分子结构式，却是QT-7的逆转剂前体。

"为什么？"且汀凇的指甲掐进掌心的蓝色液体。

裴雪嶙的残肢轻轻碰了碰他左肩的疤痕。这个触碰让植入装置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年轻的且棠正在无菌室里操作植入手术，而监控日期显示：2014年9月22日，火灾前一天。

"你不是受害者。"裴雪嶙的声音像医用纱布擦过玻璃，"是最后的保险栓..."

且汀凇的配药台突然震动起来。那支掺了血的氯化钾溶液正在试管里沸腾，形成与七个培养舱完全相同的量子波纹。当溶液折射的光斑投射到墙上时，组成了渡沧烽的警号与一行小字：

【当药剂师开始自我治疗时启动协议】

裴雪嶙的左手突然按住且汀凇正在配药的右手。这个姿势像极了犯罪现场取证时的指纹采样，但温度更高，带着某种令人战栗的精确计算——他们的掌纹重合处，蓝色液体正在形成稳定的L-型氨基酸结晶。

"现在明白了？"裴雪嶙的呼吸喷在且汀凇的耳廓，"为什么你永远配不准自己的药量..."

药房的门被暴力破开。副院长残党手中的注射器装着钆对比剂，但且汀凇此刻看清了针管上的刻度——那不是医用剂量，而是足以催化量子纠缠的金属离子浓度。

"因为误差才是关键。"且汀凇突然将过期地西泮粉末撒向空中，"沧烽设计的不是解药..."

粉末在钆溶液形成的雾气中燃烧起来。蓝色火焰里，七个培养舱的监控画面同时闪现——每个标本的右手无名指上，都有与且汀凇配药时相同的老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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