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说再见16

宿舍房间里，李嘉文对着电脑录视频日记。

“如果阿诚说的是真的，那我梦里看见的那个人影，不对，不可能是梦！是真的有人来了我的房间，那个冲马桶的声音太真实了！可监控没拍到他，房间里根本无处可藏，究竟能去哪儿呢？到底藏哪儿了？”

李嘉文眉头紧锁地挠了挠头，闭着眼努力地思索着，怎么都得不出问题的答案。睁开眼，看到面前的电脑录制视频里，自己身后的窗帘，瞬间，李嘉文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了办法。

他将笔记本电脑掩藏在廖涵宇房间的窗帘后，摄像头的位置正好可以拍下整个房间，李嘉文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很快就能有答案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嘉文按照往常的习惯，在公园里跑了一圈后，才回到宿舍，冲了个澡，准备去上课了。出门的时候，才恍然想起昨晚放在隔壁房间的笔记本电脑，他低头看了眼时间，距离上课还有二十多分钟，还算充裕，便转头进了6B，直接点开了电脑上昨晚录制的视频。

视频有很长时间的空镜头，李嘉文划拉到一半，依旧还是如此，他想着昨晚应该是什么都没拍到，便弯下腰，准备去拔下面的电源线，把电脑拿回自己的房里。

就在李嘉文的手要触摸到电源插头时，瞥见了桌子底下的角落里，竟然有一个被人啃咬了半边的青苹果，李嘉文捡起了它，见上面被啃咬的地方早已氧化发黑，显然不会是早上才被扔在这里的，那就是说昨晚有人进来过……

想到这里，李嘉文的视线重新落回到已快播放完的视频上，里面出现了一个人，从卫生间走进了这个房里，当看清那人的模样时，李嘉文的瞳孔骤然放大，如同山崩地裂一般。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嘉文他自己。

李嘉文看着视频中的自己双眼闭着，梦游一样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书桌旁，坐在了摄像头前，嘴里咬了一口青苹果，细细咀嚼着，似乎很享受。

大阶梯教室里，陈茗轩正在口若悬河地讲着新课，同学们都听得入神，而李嘉文今日破例，独自坐在了最后一排，他整个人似乎不在状态。

“其实睡眠是一种治疗，而梦境是我们与自己交流的过程，虽然睡醒之后，梦里面大部分的内容我们都想不起来，但是某些碎片还是会留下来，就像我们很久之前看过的一场演出，现在回想起来，只会是一个些片段，又或者是某些特别的情感体验，所以我经常说，每一场睡眠……”

陈茗轩说着，迅速从学生中间走到讲台前，在教具纸上写下了“复杂”两个字。

“都是一场复杂而微妙的演出。”

李嘉文抬起双眼，正对上陈茗轩看过来的目光，他在冲着自己微笑。

一下课，李嘉文就追出去，喊住了陈茗轩，陈茗轩将他带到了办公室。

“坐。”一进办公室，陈茗轩就径直走到办公桌前，放下了公文包。

李嘉文取下背包，在陈茗轩的办公桌旁坐下。

“你的生日是在元旦吧？二十四岁生日，很快就到了，我很担心你的情况，特别是上次在医院的精神科，我看到你的反应，我记得问题比我想象中的要严重。”

陈茗轩直接了当的几句话，令李嘉文心中的恐惧更深了。

“你自己呢？最近有什么感受？情绪上有什么异常的反应？”

李嘉文咽了一下口水，艰难开口道：“梦游。我以为我是在做梦，可有些细节太真实了，我知道小部分人会残留梦游时的体验。”

“以前有没有出现过？”

“据我了解没有。”

“小时候呢？”

“家里人没有说过？”

“没有。”

“梦游的时候有什么异常的表现？”

“上厕所，吃苹果，我以前从来都不吃苹果的。”李嘉文的脸上满是惊慌失措。

“你最近是不是精神压力很大？”陈茗轩说话间，站起身，绕过办公桌和李嘉文，往梨木书柜的方向走去。

李嘉文转过身，急问道：“陈教授，我上次在医院的体检结果是不是出来了？”

陈茗轩拉开柜子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透明文件袋来，递给了李嘉文。

李嘉文连忙接过，拿出里面的一叠文件，一张一张细细查看起来，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看到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没有器质性病变，PANSS量表评估也没有太大问题。”

李嘉文以最快的速度看完上面密密麻麻的英文后，发现与陈茗轩说的并无二致，但自己已出现梦游的状况，这显然是巨大的隐忧，李嘉文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了，起身问道：“陈教授，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啊？”

“静观其变。”陈茗轩轻飘飘地说道，“以后有什么问题，不一定在我课上找我，可以直接打电话找我。人到最后，都得学会接受自己。我知道很难，我会尽力帮你的。”

陈茗轩的话并没有让李嘉文放下心来，相反，一种强烈的不安再次席卷而来，他感到了心脏强烈的收缩，甚至开始痉挛，李嘉文害怕这就是病灶，这就是精神分裂的开始。家族的宿命，他真的无法解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