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说再见4
大师兄独自坐在医院楼下，偷偷抹了抹眼泪。小师弟突然从背后窜了出来。
“大师兄，你怎么坐在这儿啊？”
大师兄迅速擦了一下眼角，抬起头道：“我问师父他想吃什么，他……他看了我一眼，以前他看我一眼，我就明白他在想啥，我忽然发现，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小师弟咧嘴一笑，坐在了大师兄的身旁，“你真逗。原来你还老说我笨，不明白师父在想什么，现在跟我一样笨啦。”
大师兄突然觉得，像小师弟这样什么都不知道也挺好的，不知道就不会伤心难过，一想到师父就要离开他们了，从此之后，他们两人又变成了无家可归的人，大师兄再也抑制不住，蜷缩着双腿，抱着膝盖，低声啜泣起来。
“大师兄，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不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小师弟慌忙举起手来，急道，“我保证，以后好好照顾师父，我再也不会把他弄丢了，我一定好好看着他，我发誓。”
大师兄哭得更厉害了。
“大师兄，你别哭了，你再哭，我也要跟着哭了。师父想吃什么我知道，我问他了，他想吃杨梅。他还给我写了张纸条，你看。”小师弟拿出一张纸条来，递到大师兄面前。
医院的诊室里，李嘉文坐在办公桌旁，陈茗轩正在给他倒水。
“《红字》的读书笔记写得不错，我希望你尽快交一份学年论文给我，我安排你参加新年的国际论坛。”
陈茗轩说话间，将一杯水放在了李嘉文的面前。
“时间有点紧，能完成吗？”
李嘉文听了后，由惊到喜，连忙站起身来，“谢谢您！”
“李嘉文，对不起，上次跑步我说的话有点重，不过，我确实是想提醒你，能对自己保持一份清醒的认知。”
“陈教授，其实您说得对，自己有问题找别人分担，这对别人太不公平了。这段时间我已经试着帮我的朋友把她家里的事情都解决好了。接下来我会把更多的精力都放在学业上，论文也一定好好完成。”
陈茗轩教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似是无意地提了一嘴，“那个女孩，你挺喜欢她的吧。”
李嘉文有些拘谨地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喜欢一个人没有问题，但是要分时候。”陈茗轩话里有话道。
李嘉文收起笑容，眼神比以往多了一份坚定，“很快我就二十四岁了，以前我对这个日子非常的恐惧，但自从我来了香港，我发现我的内心发生了很多变化，甚至有的时候开始期待二十四岁的到来，心里有了一份侥幸，总觉得我的未来不一定那么悲观吧。陈教授，我明白，不到最后一刻都没有办法下定论，像我这样的情况只有可能耽误别人，甚至可能伤害别人。现在已经有人照顾她了，应该比我更好。”
陈茗轩起身走到李嘉文身旁，道：“其实你内心的想法我都很清楚，你是我的学生，我的病人，更是我的朋友。”
陈茗轩的这番话，令李嘉文的心中顿时很是感动，对他更是又多了几分敬仰。
“走吧，我带你去病房转转，来。”
陈茗轩说着，拿起桌上的查房表，往门外走去，李嘉文背起背包跟在了后面。
“这些都是防撞玻璃，特殊材料做的。”
陈茗轩领着李嘉文走在精神病科住院部的长廊上，介绍着这里的情况。李嘉文隔着透明的落地玻璃，将里面各种不同的精神病人怪奇的行为举动看得清清楚楚。
走廊的拐角处，林禾迎面走来，显然他是在专门在此等候着他们，李嘉文跟他打了一声招呼。
“我先简单地介绍一下吧。现在走廊里能活动的病人病情都相对比较稳定。”
林禾话刚落音，前面的病房里面就传来一阵粗矿低沉且歇斯底里的叫喊声。
“放开我！不要拦我！放开我！”
一个身材壮硕的男病人冲出了病房，两个年轻的女护士护士根本拉不住他，被他甩在了地上。
男病人一脸怒容，摆出奥特曼打怪兽的姿势，吼道：“你们再给我打针，我就消灭你们。”
李嘉文着实被惊到了，身后跑来的两名安保人员立刻将男病人架进了病房，男病人挣脱不开，只得口中大叫，“干什么！你们星球的人要给我下药，我要消灭你们！”
走廊里，瞬间又恢复了安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陈茗轩侧头看着有些受惊的李嘉文，解释道：“被害妄想症，加狂躁。”
三人又继续往前走去，一旁的林禾补充道：“有几个病房的病人，病情不是很稳定，会有突发的情绪躁动，有几个暴力倾向比较明显。”
突然，李嘉文在一间病房的门口停住了脚步，与其说是病房，不如说是禁闭室，里面的空间很小，几面墙上都是软垫，隔着门上的玻璃，他看见里面的男病人双手正被束带束缚着，似乎是感受到了门外的注视，男病人转过头来，又惊恐万分地转了回去，反复这个动作几次后，他忽的猛然扑了过来，脸贴在玻璃上，面容扭曲地大喊大叫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李嘉文被吓得往后退去，他睁大双眼，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完全无法呼吸了。
“李嘉文～”
陈茗轩的呼唤让李嘉文再次一惊，他转过身来，神情还有些恍惚。
“你没事吧？”
“没事。”李嘉文摇摇头道。
林禾看了看惊魂未定的李嘉文，对陈茗轩道：“陈教授，最近没有新住院的病人，要不，你们先回办公室吧。”
“李嘉文第一次来，让他多了解一些吧。”陈茗轩拒绝了林禾的建议。
“来，”陈茗轩领着李嘉文继续往前走去，他伸手指着左前方介绍道，“这是我们的护士站。”
连续两次的惊吓，以及住院区内压抑的氛围，令李嘉文感到极度的不自在，他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着，他想立刻马上离开这里。但一想到陈茗轩教授是在帮助自己，李嘉文强忍着内心的不适，继续跟随着陈茗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