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异色5
学校空荡的台阶处，李嘉文正在给张叉叉手腕的伤处涂药膏。
“痛！那女的劲可真大。”张叉叉的语气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
本期待着李嘉文能安慰安慰她，说说好听的话，可他只是低着头，没有任何反应。
张叉叉顿时有些失望，抽回自己的手，“行啦行啦，别假惺惺关心我了，我平常就这样，经常容易紫一块青一块的。李嘉文，到底为什么不告诉阿诚？”张叉叉还是不理解瞒着施与诚到底是什么原因。
看李嘉文欲言又止的样子，张叉叉猜测道：“你是不是在怀疑什么？”
“我也觉得冯雨珊有点古怪，但是没调查清楚之前就告诉阿诚的话，太草率了。”
“我觉得那个洋娃娃有点问题，那个娃娃很旧，没什么特别，她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偷它而不是……偷她的钱包呢？”
“我也不知道啊，我得好好想想。”
“你不会又要想好几天吧？”
听到张叉叉的吐槽，李嘉文忍不住笑了，“这次我想快点。”
两人相视而笑，忽然，气氛开始暧昧起来，两人的笑容渐渐收起，张叉叉的心开始“怦怦”地跳个不停，看着李嘉文的眼神，她一度以为他要吻上来。
李嘉文猛的站起身来，慌张道：“我……我先上课去了。”说完，背起背包就走上了台阶。
张叉叉怔愣了一下，虽然有些失落，但她毕竟是张叉叉，开心活着是她做人的第一准则。
“未来的医学精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张叉叉笑着冲李嘉文的背影大声喊道。
李嘉文转过身来，抬起手，指着手腕处，“小心你的手，按时抹药。”
张叉叉轻轻“嗯”了声，点点头。看着李嘉文的背影，终于得到李嘉文一句关心的张叉叉，心中乐开了花，脸上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了。
冯雨珊将洋娃娃重新放回了柜子里，关上柜门。她看了看手上的纸袋，从里面拿出装着礼物的盒子，刚刚抽出一半来，柜门就突然自己开了，冯雨珊心里“咯噔”一下，抬头看去，那洋娃娃右边灰色的眼珠仿佛要看穿自己，冯雨珊下定决心似的，将盒子重新放回了袋子里，然后走到垃圾桶旁，毫不犹豫地扔了进去。
李嘉文下午的课是陈茗轩教授的，讲台上，陈茗轩正在通过PPT播放一个典型案例，这个案例的图片，充斥着暴力、残忍，还有血腥，一度令李嘉文有些生理不适。
“这是我接触过的一名患者，她是一位二十四岁的年轻女性，因为精神分裂住院，在住院的过程中她不肯吃饭，导致血钾指标低下，医护人员只能帮她输液。然而在反抗的过程中，她抢过针头，直接把它插进了自己的眼球里。这是她第一次通过自残，来达到反抗的目的，可是通过眼部手术康复之后，她又再次用异物插到自己的眼球里，最后她的家人被迫把她接出院，但是在一年之内，这种行为又发生了三次，直到眼球完全失明。”
陈茗轩翻开一页放置在画板上的幅手写课件，上面写着“自律、自残、自虐”几个大字，“有些女孩子想吃甜品，但是为了男朋友，必须减肥，虽然很不乐意，但是忍住不吃，这可能是一种自律，但是男朋友还是觉得你胖，非得要跟你分手，好说好劝也没有用，你很痛苦，只能选择伤害自己来让他感到害怕，或者是愧疚，这就是一种自残的行为见。当她第一次用针扎进眼球，这种还是有目的的自残行为，但之后那四次伤害，已经演变成一种完全没有目标的行为。在这样的自虐中，患者焦虑、紧张、不安的情绪被转移，反而在精神上得到了满足。”
李嘉文的呼吸开始变得不顺畅，就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一样，他努力想撇开那些不停冲进他脑子里的记忆画面，以及伴随而来的无边恐惧，但他还是失败了。下课铃一响，李嘉文第一个冲出了教室。
卫生间里，李嘉文用冷水洗了一把脸，他走到窗户边，努力平复着自己混乱压抑的情绪，却依然徒劳。小时候因为太害怕而躲在桌子底下的自己，亲眼目睹了妈妈拿着刀片往她自己的手臂一下又一下，划开皮肉，直至鲜血淋漓也不停止，她仿佛不知道疼。
陈茗轩教授刚才的案例，再一次拉开了李嘉文心上还未愈合的那道口子，可能永远都不会愈合。他再也抑制不住，伏在手臂上呜咽起来。
李嘉文出了卫生间，走廊上，身后一个声音冷不防地传来，李嘉文转头一看，发现是陈教授。
陈茗轩将李嘉文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给他端来一杯热水，还有一罐蜂蜜杏仁，他告诉李嘉文这些可以缓解情绪。李嘉文谢绝了，他说自己坚果过敏。
陈茗轩拿过一粒蜂蜜杏仁放入口中，嚼了几下后，问道：“以前出现过这种情况吗？是我今天上课的内容刺激到你，还是你最近遇到什么压力？”
“今天您上课的时候，我脑袋里面一直出现一个画面，一个女人疯狂拿刀片划自己，胳膊上全都是血，还冲着我笑呢。”李嘉文神情呆然道。
“你母亲？”
“我也不确定是小时候看到的，还是之后臆想出来的。”
“经常出现吗？”
“高考的时候压力比较大，出现过几次，但从大学到现在，基本没再出现过了。”
“你最近那些方面压力比较大？”
“其实都还好，比我刚来香港的时候轻松多了。”
“出现这个画面的时候，你有什么感受？”
“四肢僵硬，喘不上气来，感觉喉咙被人卡住了！”
“那你的处理方式是什么？”
“找一个没人的地方，一个人呆着。”
“需要多长时间平复？”
“几分钟吧。”李嘉文突然坐直了身体，急问道，“陈教授，像我这样的情况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偶尔的情绪失控，很难说明是什么问题，如果在一个月内连续发生几次，马上来找我，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每个人都有躲不过的坏消息，只有看到它，面对它，才能有机会对抗它。”
李嘉文似乎听进去了，他思索了几秒后，道：“明白了，谢谢您！”
突然出现的情绪失控，让李嘉文再次警醒，别人的时间可以用年来计算，他的时间只能用天，不，只能用小时来计算，甚至应该分秒必争，宿命真的存在吗？已经被老天写好的就不能更改吗？遗传基因就这么强大吗？这些李嘉文都不知道，可他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声音时不时响起，他叫自己不要妥协，不要认命，哪怕是条夜路也要一头扎下去，不要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