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日记(五)

他们依旧是活跃的,闹到了晚上九点多,便纷纷留宿在逍遥家中。

逍遥也是给每个人安排了卧房。

……

零刚躺在那张雕花的复古架子床上,眼皮像是被铅块压着,沉重得难以睁开。昏昏沉沉间,他忽然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了味道,变得又闷又热,带着一丝诡异的甜香,像是某种香料燃尽后的余味。

他挣扎着睁开眼,眼前的一切像是被血色浸染过。原本素雅的云罗帐变成了通红的帷幔,桌边那几根红蜡烛闪着幽暗的光,偶有黑影在烛火上晃动。零的目光被桌上的什么东西吸引,他定睛一看,心猛地揪了起来——那是一纸婚书,朱红色的纸面上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笔画刚劲却又透着说不出的邪气,他像自己写上去的。

零低头看自己,竟然穿着一件喜服,大红色的缎面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诡异的光。他感觉自己的心在胸腔里怦怦乱跳,一种不祥的预感像毒蛇般缠上他的脊背。

忽然,一声尖利刺耳的唢呐声穿透了这诡异的宁静,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近在咫尺。零的耳膜被震得生疼,他扭头看向窗外,窗外的夜色被扭曲的人影挤满,那些人影摇曳着,像是被风吹动的纸片,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门劲儿。

门突然被一股阴风吹开,那风贴着地面卷进来,带着一股寒意,让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缓缓站起身,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牵引着,一步步向门外走去。

意识像是被困在身体里,他拼命挣扎着,却无法阻止自己向前挪动的脚步。

院子里,一顶鲜艳的轿子停在正中央,那大红色的轿身在夜色中格外显眼。可那些轿夫却不对劲,他们的身形僵硬,皮肤白得像纸,像是被人从旧画里剪下来贴在这人间的怪异存在。

零想要停下,可身体却像是被某种力量操控,继续朝那轿子靠近。悬挂在梁上的红灯笼在阴风中剧烈摇曳,灯光忽明忽暗,仿佛也在为这场诡异伴奏。

零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定睛时,自己竟已端坐在轿中。轿子晃晃悠悠地起了轿,那节奏奇怪得很,总像是在原地打圈。忽的,一顶猩红盖头从不知何处飘来,正落在他头上,眼前登时一片漆黑。

轿子摇晃良久,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下,底座传来一声闷响,似是失去了支撑。一缕阴风钻入轿内,吹得盖头飘飘荡荡。

零眼前一暗,又一亮,竟见一个模糊人影在轿外晃动。那影子伸出手,那双手的骨节分明,那人戴着露指护手,右手手腕上戴着串念珠——竟和逍遥是一模一样的款式。

零心知有异,偏生身子不受控制,竟主动牵住了对方的手。那双手冰凉刺骨,带着股阴气。他被搀着下了轿,踩在铺着红布的脚踏上,每一步都沉甸甸的。随后,他被引着跨过一个火盆,那火焰跳动着,却带着股寒意。

接着,他被带到正屋桌前,桌上烛火通明,两旁坐满了模糊的身影。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一拜天地!”零鬼使神差地跪下,磕了头。

那声音又道:“二拜高堂!”零再次叩首。

最后是“夫妻对拜”,零对着旁边一个模糊的身影拜了下去。

拜完堂后便是入洞房,零被那人牵着,迎着耳边的唢呐声,跨过一个又一个门槛,仿佛穿越了无数道无形的界限,最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房间。房间内的红烛依旧摇曳,映照出一片喜气却又诡异的红光。

零端坐在床边,目光低垂,紧紧盯着脚踏,心跳如擂鼓。身侧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人手中的喜杆轻轻敲打着,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为这场荒诞的婚礼奏响最后的乐章。

直到喜杆穿过盖头,缓缓向上撩起,零才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面容。那人身着一袭红色喜服,下摆绣着精致的龙纹,黑色蟒金腰带束于腰间,胸前的团花纹在烛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泽,而当零的视线最终落在对方的脸上时,他不禁震惊的倒抽一口冷气。

眼前的人分明是逍遥,却又与他所熟知的逍遥截然不同。

这张脸依旧清秀,却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清冷与沧桑,仿佛经历了无数岁月的沉淀。那双灰眸此刻更是深邃得像是能吞噬一切,透着一股子让零心悸的锐利。

“零……”逍遥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股子蛊惑人心的力量。

零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扼住,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逍遥一步步靠近,那双眸子里藏着的复杂情绪让零不寒而栗。

红盖头终于滑落在床榻上,零的面容暴露在这诡异的红光之中。逍遥用喜杆轻轻抬起他的下巴,迫使零与他对视。那眼神仿佛能穿透零的灵魂,让他所有的思绪都陷入一片混沌。

零的神志开始模糊,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牵引着,无法动弹。他只能呆呆地望着逍遥,望着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望着那双深邃得望不到底的眼。

逍遥放下了手中的喜杆,他的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手指轻轻拂过零的脸庞,描绘着他的轮廓。“零……”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蛊惑,如同在耳边呢喃。

只见眼前的逍遥微微一笑,冲他吐出一缕若有若无的白气。那团气如同被黑暗滋养过的蛊毒,轻盈地钻进了零的鼻腔。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本该致命的侵袭却未带来任何痛感——

引得零目光轻轻颤栗。

就在这时,逍遥突然俯身而下,那冰凉的唇瓣毫无预警地贴上了零的唇。零只觉一阵彻骨的寒意顺着唇齿蔓延至全身,却在刹那间感受到了久违的知觉。他猛地一震,身体竟不受控制地恢复了行动能力,毫不犹豫地抬起膝盖,重重地顶在对方的腹部。

逍遥闷哼一声,身形踉跄后退,却在触及床榻的瞬间诡异消失,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血色残影。零顾不上喘息,脚步仓促地冲向房门。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在关键时刻捉弄人。就在他即将触及门扉的刹那,一阵无形的阴风呼啸而过,那扇原本虚掩的门竟如活物般自动闭合,发出沉闷的“砰”声,将他再次囚禁在这诡异的婚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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