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共生之锁 7

7

“机…机械骨骼…能量传导…” 他喉咙发紧，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他猛地想起之前在通风管道里，这猫叼回来的那个刻着“Ω”符号的芯片…想起它拖着李博士尸体回来时，颈部的刻痕与自己机械腿上的如出一辙…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被强行拼接，指向一个令人头皮炸裂的真相——这只看似懒散无害的肥猫，根本不是什么宠物！它是“计划”的一部分！是嵌入了他们逃亡队伍里的一颗冰冷的、带着监视功能的活体炸弹！一个执行者！

一股寒意混合着巨大的荒谬感攫住了他。他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所有的挣扎、愤怒、不甘，在这超越了理解的科技造物面前，显得如此可笑而徒劳。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放下了举在半空的拳头，身体里那股支撑着他撞门、叫嚣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了。他踉跄了一下，那条负荷过重的机械腿发出一声沉闷的“嗤”响，像是在叹息。

“呵…呵呵…” 有财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空洞，充满了无尽的自嘲和绝望。他慢慢转过身，不再看那只诡异的橘猫，也不再试图去撼动那扇绝望之门。他的目光，越过瘫在地上、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赵小芸，最终落回到那台敞开的、散发着致命诱惑的幽蓝光芒的生命舱上。那光芒倒映在他空洞的瞳孔里，像两簇冰冷的鬼火在跳动。

“105…104…103…” 冰冷的倒计时如同跗骨之蛆，依旧在无情地啃噬着所剩无几的时间。

有财拖着那条发出不和谐噪音的机械腿，一步一步，沉重地朝着生命舱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烙铁上，又像是跋涉在粘稠的沥青里。肩膀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他走到敞开的舱门前，停住。那粘稠的蓝色液体近在咫尺，缓慢地旋转着，散发出甜腥的寒气，几乎要扑到他的脸上。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冰冷的化学药剂气味呛得他肺部一阵刺痛。他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依旧瘫坐在地、眼神空洞地望着他的赵小芸身上。她的脸上泪痕未干，沾满了灰尘，嘴唇因为恐惧而微微哆嗦着，那样子脆弱得像个一碰即碎的瓷娃娃。有财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酸涩、刺痛，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翻涌上来。

他扯动嘴角，努力想挤出一点惯常的、玩世不恭的痞笑，但那笑容僵在脸上，比哭还难看。他朝着赵小芸，伸出了那只沾着自己肩膀血迹、指关节还有些红肿的手。手掌摊开，掌心朝上，带着一种近乎粗鲁的、不容置疑的姿态。

“喂，赵医生，” 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却意外地没有了之前的暴戾和绝望，只剩下一种认命后的平静，以及一丝…或许是错觉的、极其微弱的别扭的安抚，“再磨蹭下去，咱俩可就真得…‘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冰冷的倒计时数字，“虽然听起来挺…浪漫？但死在这破地方，被泡成一锅基因乱炖…啧，想想都他妈亏得慌。”

他微微晃了晃伸出的手，血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

“地上凉，起来吧。”

“黄泉路黑，搭个伴儿。”

“好歹…也算同命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