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隐秘共鸣1

电流的嗡鸣像一群狂躁的黄蜂，贴着耳膜疯狂打钻。变电站巨大的铁塔骨架在沉沉的暮色里矗立，锈迹斑斑，如同史前巨兽的骸骨。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烧焦的橡胶和浓烈臭氧混合的怪味，每一次呼吸都扯得喉咙发干发痛。

远处城市模糊的灯火像是隔着一层污浊的油，微弱而绝望。

“操！” 有财低骂一声，后背死死抵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墙上。

汗水早就浸透了那件洗得发白、领口都磨破的廉价T恤，紧贴在皮肤上，又冷又腻。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叶撕裂般的疼痛。胸口那个破旧怀表，是他从垃圾堆里翻出来、又用捡来的细铜丝歪歪扭扭修好的，此刻正隔着湿透的布料，顽固地一下下敲打着他的肋骨，像个催命的小鼓点。

他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污垢混合物，黏腻腻的触感让他更烦躁。破旧夹克的袖子在刚才翻越那堵该死的、布满碎玻璃的矮墙时彻底豁开了个大口子，狼狈地耷拉着。

“狗爷！死哪儿去了！” 他压着嗓子低吼，声音在电流的嗡鸣里几乎听不见。

巷子深处，只有几只野猫被惊动，发出尖锐的、带着威胁意味的嘶叫，绿幽幽的眼睛在垃圾堆的阴影里闪烁不定。

一道强光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巷口浓重的黑暗，紧接着是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尖啸，车头粗暴地撞开堆叠的废弃纸箱和锈蚀的油桶，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

“在那儿！堵死他！” 刀疤脸那破锣嗓子在引擎的轰鸣中炸响，带着一种猎人终于围住猎物的亢奋。

他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外，手里那截粗大的、焊着狰狞铁疙瘩的钢管在车灯光柱里闪着寒光，直直指向有财藏身的角落。

肾上腺素瞬间在血管里炸开，冰冷的电流直冲头顶。

有财猛地一矮身，几乎在同一秒，钢管带着沉闷的风声，“哐当”一声狠狠砸在他刚才脑袋靠着的水泥墙上，飞溅起一片呛人的灰白色粉尘，扑了他一头一脸。

碎屑钻进眼睛，火辣辣地疼。

“妈的，属狗鼻子的！” 他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顾不得眼睛的刺痛，像只被逼到绝境的野猫，凭着对这片地形的烂熟，猛地朝旁边一个堆满报废轮胎的狭窄空隙扑去。

身体几乎是贴着地面滑过去的，破夹克和粗糙的地面摩擦，发出“嗤啦”的声响。

刚扑进去，背后就传来“砰！砰！”两声闷响。子弹打在轮胎上，发出沉闷的、令人心悸的噗噗声，橡胶碎屑和尘土簌簌落下。

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更浓烈的焦糊味。

“有财！你他妈属耗子的？给老子滚出来！” 刀疤脸暴躁的吼声在轮胎堆外炸开。

有财蜷缩在轮胎堆深处，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擂动，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他飞快地摸向腰后，那里本该别着他那把从旧货市场淘来的、被磨得锋利的弹簧刀。

空的！

只有冰冷的皮带扣硌着指关节。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肯定是刚才翻墙时掉了！一股冰冷的绝望感猛地攫住了他。

没了这最后的家伙，在这群红了眼的疯狗面前，他连拼命的资格都大打折扣。

他猛地抬头，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眼前巨大的、由锈蚀钢铁和粗壮电缆构成的迷宫——城西那座废弃已久的110千伏变电站。

巨大的变压器像沉默的钢铁巨兽蹲伏在中央，外壳油漆剥落殆尽，裸露出暗红色的锈迹。粗如儿臂的高压电缆如同巨蟒般缠绕在铁架之间，有些绝缘层已经破裂，裸露的铜芯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不祥的光泽。

空气里那种无形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电磁嗡鸣声更加清晰了，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金属粒子在皮肤表面跳舞，激起一阵阵难以言喻的酥麻和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