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见曙光_三流侦探与猫()

阈限解决方案事务所坐落在一栋不起眼的两层小楼里。推开门，一股新装修的粉尘味扑面而来。一层大厅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巨大的办公桌和几张待组装的板材家具堆在角落。满地都是未拆封的纸箱，杂乱得像刚被洗劫过。

“如你所见，刚起步，有点乱。” 赫尔墨斯笑眯眯地解释，仿佛这混乱是件值得骄傲的事，“二楼是我的住处。不过嘛，” 他转向玛拉利切斯，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种“有好玩的事要一起做”的期待感，“每天从外面赶过来上班多麻烦，不如直接住这儿？喏，那张沙发归你了，至少比纸壳箱好吧”

“好啦～以后会有你的房间的，就在我隔壁，好不好？”

玛拉利切斯看着那张孤零零的、连包装塑料都没撕干净的沙发，再看看满地的箱子，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所以，我‘入职’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当免费苦力？”

“聪明！” 赫尔墨斯愉快地打了个响指，“来吧，让我们先给这些‘待哺的小家伙’一个家！”他指着所谓待哺的小家伙——板材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玛拉利切斯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画风清奇的老板”。赫尔墨斯指挥组装家具时条理清晰得吓人，动作也麻利，但那张漂亮脸蛋上永远挂着轻松愉快的笑容，仿佛在玩一个大型拼图游戏，时不时还哼点不成调的曲子。两人吭哧吭哧地组装了一个比玛拉利切斯还高的巨大柜子。

“呼……不行了，再动一下就要散架了……” 玛拉利切斯瘫倒在终于撕掉塑料膜的沙发上，像一滩烂泥。饥饿感如同实质的猛兽，在他空荡荡的胃里咆哮，声音响亮到整个房间都能听见。他抬眼，视野里是倒转过来的、依旧笑眯眯的老板。

“饿了？” 赫尔墨斯问得理所当然。

“废话！组装这破玩意儿消耗的能量够我打三场架了！” 玛拉利切斯没好气。

“嗯……我最近在研究‘极简生存食谱’，吃得比较……返璞归真。” 赫尔墨斯歪了歪头，语气带着点实验成功的分享欲，但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快的狡黠，“希望你不会介意？”

玛拉利切斯心里咯噔一下：来了！我就知道！什么包吃包住，果然是要用猪食糊弄我！他绝望地闭上眼，自暴自弃：“……随便，是吃的就行，毒不死人就能咽下去。” 他已经能想象出糊状营养膏或者硬得像砖头的黑面包了。

然而，后脚就有人抱着好几个厚实、冒着诱人热气的保温饭盒敲开了事务所的门。盖子一掀开，浓郁的香气瞬间炸开——炖得软烂的肉、新鲜的蔬菜、松软的白面包……伙食丰盛得让玛拉利切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猛地看向赫尔墨斯。

小老板正托着腮，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瞬间瞪大的眼睛和下意识吞咽口水的动作，墨绿色的眸子里笑意盈盈：“怎么？不合口味？刚才不是说什么都能咽吗？” 语气里带着点促狭的明知故问。

玛拉利切斯被这巨大的反差和对方那“果然很有趣”的眼神噎了一下，脸上有点挂不住，粗声粗气地掩饰：“……少废话！看着还行！”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形象，扑过去狼吞虎咽起来，速度快得仿佛慢一秒食物就会消失。反观赫尔墨斯，慢条斯理地吃着，动作优雅得像在高级餐厅，这家伙真不是偷跑出来的大少爷吗？

解决掉所有食物，玛拉利切斯满足，且带着点难以置信地瘫着。赫尔墨斯收拾好饭盒，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轻轻“啊”了一声，那双含笑的墨绿色眼睛转向玛拉利切斯“差点忘了正事。既然玛拉利切斯先生正式入职了，我们得提升一下事务所的整体形象呀。首要任务——” 他指了指玛拉利切斯沾满血污泥泞的头发和破衣服，“你得先把自己收拾干净才行。”

“哈？现在？天都黑透了！难道要我顶着这张五彩斑斓的脸去敲美发店的门，把理发师吓晕过去好继承他的剪刀吗？” 玛拉利切斯觉得这要求简直离谱。

“那就用楼上的浴室吧！” 赫尔墨斯说得理所当然，仿佛邀请员工使用自己私人浴室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哈啊！？” 玛拉利切斯还没来得及抗议，就被赫尔墨斯不由分说地拽上了二楼——小老板的私人领域。

浴室宽敞明亮，弥漫着好闻的香氛味道。赫尔墨斯像个耐心的导购员，兴致勃勃地给他介绍那些瓶瓶罐罐的功能和各种复杂的蒸汽阀门、冷热水调节开关，仿佛在展示什么有趣的玩具。

接着，他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套质地柔软、款式简洁但一看就价格不菲的常服，极力劝说：“那身‘战损限定款’可以光荣退休了，试试这个？”

玛拉利切斯的警报雷达瞬间拉满：来了！收费陷阱！他死死护住自己那堆破布，像守护最后的尊严：“休想！我穿自己的！谁知道你这衣服是不是按金子论价的！”

“唉……” 赫尔墨斯叹了口气，漂亮的眉毛耷拉下来，墨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毫不作伪的、巨大的失落，仿佛精心准备的礼物被拒收了，“好吧……看来它们和你暂时没有缘分。真可惜，这料子穿着很舒服的。”

玛拉利切斯很想坚持认为这是阴谋败露的挫败，但对方那纯粹到近乎孩子气的失望表情，让他心里那点微妙的愧疚感不合时宜地冒了头。

这家伙……该不会真的只是想给我换身好衣服吧？他赶紧甩掉这个可怕的念头，在理智被奇怪的愧疚淹没之前，“啪”地一声关上了浴室门，把自己沉进了温暖舒适、充满高级香气的浴缸热水中。

“……等下他要是敢收水费，我就把这套该死的瓶瓶罐罐全顺走抵债！” 他一边警惕地想着，一边又忍不住被热水和香气包裹的舒适感征服。

等洗完澡，身上也沾满了那种清新干净的昂贵气息时，他站在雾气氤氲的镜子前，看着里面那个干净得有些陌生、伤痕却依旧刺眼的自己，感到一阵强烈的不真实感。

他赶紧穿上自己那身散发着旧日气息的破衣服，才找回一点脚踏实地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