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条规则
危机解除,艾泽立刻后退几步,远离了昏迷的24号和手臂上的煤球。他扭头看向诺伦,墨绿色的眼瞳中燃烧着熊熊怒火,那怒火中混合着后怕和强烈的责备:
“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因为压抑的愤怒而微微发颤,不复之前的冰冷,却更具压迫感
“刚才那一瞬间的干扰——如果不是我反应够快,换成任何一个经验稍逊的守密人,他已经死了”
他看看惊魂未定的凌九,又指向昏迷的24号,“而她——失控的融蚀体,造成的破坏可能远超你的想象。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诺伦面对艾泽的怒火,没有退缩。他深吸一口气,迎上对方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冷静,条理分明地陈述自己的理由:
“她还有用,她是目前唯一一个能提供雕塑家协会内部信息、罗杰斯秘密、甚至凌八下落的活口。杀了她,线索就彻底断了”
“你不能独自一人为我们所有人做决定。尤其是在涉及关键情报源和潜在盟友生死的问题上。我们是一个团队,至少应该讨论。”
“你不能把我,或者凌九,仅仅当作需要被保护的‘跟宠’。我们有观察、有判断,也有权提出质疑和方案。”
艾泽看着诺伦毫不退让的目光,听着他清晰有力的反驳,眼中的怒火并未平息,反而更添了一丝冰冷和疲惫。
他沉默了几秒,那沉默如同实质的压力。最终,他移开目光,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却带着一种疏离的决断:
“……既然如此,接下来,我不会保护你了” 这句话如同一块冰,砸在紧张的气氛中。
“反正,只要你还活着就够了”
他不再看诺伦,转身走向昏迷的24号,仿佛刚才的争吵从未发生。
其实还有一点。诺伦想着。他总觉得,艾泽状态也不太对
艾泽径直走向昏迷在地的24号。他动作熟练地检查她的伤势,手指在她扭曲的颈项间精准地一按一推,“咔哒”一声轻响,错位的颈骨被复位。
24号痛苦的呻吟溢出唇瓣,狰狞的表情如同冰雪消融,逐渐被一种茫然和奇异的柔和取代。
她缓缓睁开眼,视线在艾泽、诺伦和惊怒交加的凌九之间游移。
苍白的脸上,竟缓缓浮现出一抹转瞬即逝的、带着苦涩和解脱的微笑。这是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见她的笑容。
“你们……”她的声音虚弱却清晰,“果然……是不同的。或许……” 她没有说下去,只是艰难地撑起身子,缓缓向后退去,每一步都带着决绝。
阴影如同贪婪的幕布,迅速吞噬了她苍白忧郁的脸庞,只留下模糊的轮廓和低语:
“抱歉了,和你们相处……很愉快。” 她的声音飘忽不定,“但也仅此而已了。” 最后一个音节消散在空气中时,她的身影已彻底融入黑暗的角落。
“再见。”
“站住!别想跑!!”凌九怒吼着扑过去,却只抓到了一把冰冷的空气和刺鼻的蜡油腥气。
“可恶!还是追丢了!”他懊恼地跺脚,环顾四周,“这……这是什么鬼地方?像被龙卷风扫过一样!”
诺伦的金银异瞳迅速扫视着这个一片狼藉的房间:翻倒的书架、散落一地的文件和卷宗、摔碎的瓷器……“看样子像是罗杰斯的办公室。”
他走到宽大的红木书桌前,指尖触碰桌上一个精致的骨瓷茶杯,杯壁尚有余温,“桌上的茶还是热的……有人刚离开不久。”
一直趴在凌九肩上昏睡、显得异常萎靡的布朗,忽然不安地躁动起来。
它睁开那双曾短暂被血光覆盖的眼睛,此刻虽恢复了原本的黑色,却充满了极度的焦躁和恐惧,小鼻子疯狂地嗅探着空气。
“吱吱……” 它发出微弱而急促的叫声。
乔治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毒液,直接渗入布朗的意识深处:你一定很饿吧,小老鼠……很饿吧……
“吱!” 布朗猛地一颤,像是被无形的针刺中,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挣脱凌九的肩膀,重重摔在地上。
诺伦皱眉:“布朗怎么……”
“别管它!”凌九烦躁地挥手,并未察觉布朗的异常,“睡了那么久,也该起来活动活动了!我家可不养光吃不动的懒耗子!”
他的注意力完全被24号的逃离和寻找线索占据。
被主人忽略的布朗,摇晃着略显肥硕的身体,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以一种机械而诡异的姿态,歪歪扭扭地爬向办公室最深处那个阴暗的角落。
艾泽:…………
艾泽闭上了眼睛
那里,一座被厚重、积满灰尘的白色盖布笼罩的小小蜡像,正孤零零地伫立在阴影中。它像一个耐心的猎人,无声地等待着。
等待着猎物自己掀开死亡的幕布。
乔治的声音带着恶魔般的诱惑:很好……就是这样……盖布下面……全是奶酪……香喷喷的奶酪……堆成山……只需要……轻轻掀开……
“吱吱吱……” 布朗已经完全爬上了蜡像的基座,小小的爪子带着一种病态的执着,开始奋力扒拉那垂落的厚重盖布边缘。
“布朗?”诺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祥的预感。他的目光猛地转向艾泽寻求确认,却发现艾泽不知何时已经背过身去,只留给他一个沉默僵硬的背影。
身后传来凌九迟来的、气急败坏的吼声:
“布朗!快给我停下!不然……不然我就真的不要你了!!”
然而,面对主人带着哭腔的威胁,小老鼠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像是获得了某种扭曲的勇气。
它眯起那双重新泛起一丝诡异红光的眼睛,像个宣布胜利的小将军般挺起胸脯,随后——用尽全身力气,无比轻巧地,掀开了那尘封的白色盖布!
“布朗!你你你——!!”凌九的尖叫被淹没。
盖布下方,并非预想中的孩童蜡像,而是一尊成年男子的半身蜡像。
他眉毛高高竖起,如同愤怒的刀锋,瘦削的脸上沟壑纵横,刻满了岁月的沧桑与某种偏执的疯狂,嘴唇紧抿成一条冷酷的直线。
这张脸,诺伦曾在泛黄的报纸上见过无数次——那个臭名昭著、制造了无数恐怖蜡像的连环杀手,“蜡像”本人!
然而,与照片不同的是——蜡像那本该是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两个深不见底的、被粗暴挖空的空洞。
空洞的边缘残留着蜡油撕裂的痕迹,如同凝固的黑色血泪,无声地凝视着这个疯狂的世界。
咚——!咚——!!咚——!!!
比先前更加急促、更加疯狂、如同丧钟般震耳欲聋的钟声,毫无征兆地在整座蜡像馆内炸响。
那声音尖锐刺耳,带着歇斯底里的狂笑意味,在幽暗的房间里疯狂回荡,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和神经
墙壁上的老式广播喇叭发出刺耳的电流噪音,随即,黛诗缇丝那甜腻得如同裹了糖霜的毒药般的声音,带着夸张的惋惜和毫不掩饰的兴奋,响彻房间:
“咳咳~这里是来自黛诗缇丝的广播时间~哎呀呀,可怜的小老鼠,怎么这么不小心,把盖布掀开了呀~”她拖长了调子,如同在宣读一份死亡宣告
“现在我在此郑重宣布——蜡像馆第二条规则,正式被打破!游戏……进入下一阶段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