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我归一
\[正文内容\]
银光在四周流转，我的手指深深扣进地面。数据风暴像无数根细针刺入皮肤，又像有人在用滚烫的烙铁反复灼烧。冷汗顺着脊背滑落，浸透了后背的衣服。
周围漂浮着无数个我。穿法庭制服的，裹病号服的，穿婚纱的，还有染血白裙的那个。她们的表情各不相同，有的惊恐，有的愤怒，有的平静得可怕。
"林晚。"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猛地回头，却只看到陆昭的虚影一闪而过。那抹黑色大衣的残影让我喉咙发紧。
"妈妈？"我试探着喊了一声。空气里有股焦糊味，混着茉莉花香，和上章闻到的一模一样。
没有回应。只有穿婚纱的人格从虚空中走出，她的眼睛泛着诡异的银灰色。"为什么要承受这些痛苦？"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让我来接管吧。"
我攥紧掌心的启动器。它在微微震动，锁骨处的金属标记顺着脊椎蔓延，像有生命似的蠕动。我能感觉到那些数据在试图控制我，就像顾承泽曾经做的那样。
不。这一次，没有人能替我做决定。
其他人格开始躁动。法庭上的我指着老宅人格："你太过分了！把顾承泽逼到那个份上，值得吗？"
"值得。"老宅人格冷笑，"至少我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可你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实验室人格缩在角落，声音发颤，"我们到底是谁？是林晚，还是镜界-01号实验体？"
穿婚纱的人格突然暴起。她瞳孔中的银光暴涨，数据流如蛇般缠绕全身。"顾承泽说这才是最好的结局。"她一边攻击一边冷笑，"为什么你不肯听话？"
我后退一步，锁骨处的标记剧烈震动。那一刻我明白了——她是程序植入的。是某个想要控制我的存在。
"我不是你的提线木偶。"我抓住她的手腕，启动器迸发出强光。记忆碎片不断闪现：法庭上第一次见到陆昭，他站在法院门口，黑色大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母亲车祸前最后的微笑；陈璐透明化消散时的手指划过我的发丝。
穿婚纱人格的身体开始崩解，化作数据流消散在空气中。但其他人格还在，她们的眼神各异，有恐惧、有愤怒、有期待。
我主动走入记忆回廊。第一个场景是法庭，我正颤抖着念出顾承泽的罪状。法庭人格低着头，双手紧紧绞在一起。
"别怕。"我握住她的手，"你不是软弱，是在等待觉醒。"
她抬头看我，眼中有泪光闪烁："可我好害怕。"
"我们都害怕。"我轻声说，"但现在不一样了。"
离开法庭场景，我来到老宅地下室。染血白裙的自己还举着那面镜子。她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凌厉。
"你恨他。"我说。
"当然。"她冷笑，"他毁了你的人生。"
"可你保护了我的愤怒。"我伸手碰触镜面，"谢谢你。"
镜中人的表情终于松动。她的身体开始透明化，化作一缕银光融入我的体内。
下一个场景是实验室。病号服人格蜷缩在培养舱前，抱着膝盖瑟瑟发抖。
"我只想活着。"她喃喃自语。
"我们会活下去。"我蹲下身，"而且会活得比任何人都精彩。"
她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真的吗？"
我伸出手："跟我来。"
当最后一缕光芒没入身体，所有记忆人格都消失了。只剩下我和穿校服的自己面对面站着。她抱着膝盖坐在钟楼下，神情恍惚。
"我们害怕被抛弃。"她小声说。
我蹲下来，轻轻抱住她："我知道。但我们不会再被抛弃了。"
她在我怀里抽泣："可他们都说我是程序，是失败品。"
"你是林晚。"我坚定地说，"是我，是你，是我们所有人。"
她终于笑了。笑容如同春日的阳光，温暖而明亮。然后她的身体也开始透明化，化作流光涌入我的体内。
站起身时，我感觉到有什么在发生变化。瞳孔中浮现出淡淡的银光，掌心的启动器完全嵌入胸口的皮肤。我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棋子，也不是被设计出来的程序载体。
"现在，"我轻声说，"我是林晚。"
话音刚落，系统警报骤然响起。整个空间开始剧烈震荡，镜界正在全面崩塌。
远处的虚空中浮现出陆昭的身影。但他眼神陌生而冰冷，就像初次见面时那样。
"主控人格确认。"机械音在耳边响起，"系统重置倒计时启动。"
我深吸一口气，朝陆昭走去。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一次，由我来写结局。
\[未完待续\] | \[本章完\]我朝陆昭走去。他的身影在虚空中忽明忽暗，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空气里的焦糊味越来越浓，混着茉莉花香，让我想起母亲车祸那天厨房飘出的味道。
"妈妈？"我又喊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摸向胸口，启动器已经完全嵌入皮肤，只留下一道淡红色的痕迹。那些刺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冰冷的清醒。
陆昭没有回应。他的眼神陌生得可怕，像是把我当成了陌生人。我突然意识到那不是他——就像穿婚纱的人格一样，那是数据模拟出来的投影。
"主控人格确认。"机械音再次响起，"系统重置将在三分钟后开始。所有非主控意识体将被清除。"
周围的其他人格开始躁动。她们的表情从期待转为惊恐，像一群被困在玻璃罐里的飞蛾。我看到法庭人格的手指在颤抖，老宅人格咬紧了牙关，实验室人格缩成小小的一团。
"别怕。"我张开双臂，把她们都揽进怀里。她们的身体在发抖，像暴风雨中摇晃的树叶，"我们终于能成为一个完整的自己了。"
话音未落，陆昭的投影突然扭曲。他的身体像被揉皱的纸张般折叠，露出背后漆黑的虚空。无数条数据流从裂缝中涌出，缠绕着我的四肢。
"林晚！"有人尖叫。是陈璐的声音。她正从某个角落跑来，透明化的指尖划过我的脸颊，"快醒过来！你还在镜界里！"
我感觉到一阵剧烈的抽离感。身体仿佛被撕成两半，一半还困在镜界的核心，另一半正在被强行拉回现实。记忆像被打碎的镜子，锋利的碎片不断割裂意识。
"顾承泽！"我大喊。喉咙里涌上血腥味，"你在哪里？！"
整个空间开始崩塌。银色的数据流如同融化的雪水般倾泻而下，淹没了一切。我看到自己的手正在消失，然后是脚、是躯干，最后只剩下一颗跳动的心脏。
"这次换我来找你。"我在黑暗中说。声音像一粒种子，在虚空中生根发芽。
下一秒，我睁开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