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母令
\[正文内容\]
我推开走廊尽头的门。外面的风灌进来，把裙摆吹得猎猎作响。顾家老宅的大厅灯火通明，水晶吊灯在大理石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陆昭跟在我身后一步远的位置，脚步沉稳，却带着一丝迟疑。
我知道他在等我回头看他一眼。
但我不想。
“林晚。”他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你确定要现在见她？”
我停下脚步，手指搭在雕花木门上。沈佩兰就在里面，她的气息、她的心跳，甚至她袖口那抹淡淡的檀香，我都清晰可辨。
“你说呢？”我轻声问。
他没再说话。
我推开门。
顾老夫人坐在红木圈椅里，手里握着一杯热茶。她穿着深紫色旗袍，领口盘扣整齐，发髻一丝不苟。看到我时，她抬了抬眼，神色平静，像是早料到这一刻。
“你来了。”她说。
我没答话，径直走到她对面坐下。陆昭站在门口没进来，只在经过他身边时，我听见他轻轻吸了一口气。
“你儿子现在在档案室。”我说，“躺在地上，像条死鱼。”
她端起茶杯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是睫毛微微颤了一下。
“哦？”她慢悠悠吹了口气，“承泽又惹你生气了？”
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他差点杀了陈璐。”
空气骤然凝滞。
她终于放下茶杯，瓷底碰在托盘上的声音清脆得刺耳。
“你都知道了。”她说。
“是。”我点头，“包括你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普通人。”
她看着我，目光复杂，像是在权衡什么。
“林晚，”她缓缓开口，“你知道顾家为什么一定要你嫁进来吗？”
我嗤笑一声：“为了控制我？”
“不只是控制。”她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我，“是为了保护。”
我愣住。
“你体内的异能太强了，强到超出了‘镜界’的掌控范围。”她说，“他们原本打算在你十八岁生日那天就……处理掉。”
我脊背一凉。
“是承泽求了我三天三夜，才换来这个机会。”她转过身，眼里竟有几分哀戚，“他说，他会保护你，他会引导你，他会让你成为顾家的人。”
我笑了，笑声有些发抖：“所以他把我变成了他的囚徒。”
她看着我，忽然叹了口气：“你变了。”
“是你们逼我变的。”我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我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小女孩了。”
她伸手想碰我的脸，我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她收回手，眼神黯淡了些。
“林晚，”她轻声说，“如果你现在离开顾家，我可以保你安全。但如果你继续走下去……”她顿了顿，“你就真的成了他们口中那个‘怪物’。”
我看着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
那时我才二十岁，刚和顾承泽恋爱。她亲自来学校接我吃饭，穿的是这条紫旗袍，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她笑着拉我的手，说终于有人能照顾承泽了。
那时候的我，真傻。
“你说错了。”我慢慢开口，“我从来就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是我太傻，以为顾家的温暖是真的。”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我打断。
“你儿子把我当成试验品，你的组织想消灭我，而你……”我冷笑，“你只是个旁观者。”
她的眼神动了动。
“你觉得我很冷血？”她忽然问。
我挑眉。
“那是因为我亲眼见过太多像你一样的人。”她说，“他们最后都疯了，毁了自己，也毁了别人。”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有点好笑：“所以你宁愿让顾承泽来‘引导’我？”
她沉默。
“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我靠近她一步，“你怕我失控，却又亲手把我送进一个更疯狂的人手里。”
她终于露出一点动摇的神色。
“林晚……”
“我不想听解释。”我打断她，“我要的，是你交出顾家所有的证据。”
她猛地抬头。
“你要做什么？”
“让他们付出代价。”我说，“每一个参与过实验的人，每一个看过我痛苦却无动于衷的人。”
她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出现真正的恐惧。
“你真的变了。”她喃喃。
“是你们教会我，善良救不了命。”我转身走向门口，“明天中午十二点，我把所有证据交给媒体。如果你还想保住顾家，就把你要说的话准备好。”
我拉开门。
陆昭还在门口站着，姿势都没变。
我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林晚。”他叫住我。
我停下。
“你真要毁了顾家？”他问。
“不是我要毁。”我说，“是他们自己作死。”
他没再说话。
我走出大厅，夜风吹得我脸颊发凉。
身后传来脚步声。
我加快脚步，想甩开他。
但他一直跟着。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终于忍不住停下。
他站在几步外，看着我。
“你记得三年前那个雨夜吗？”他问。
我心头一震。
“你说过，你会帮我。”他走近一步，“可你从来就没信过我。”
“你怎么知道我不信？”我冷笑，“我给了你三次机会，三次。”
他怔住。
“第一次，你把我送走了。”我说，“第二次，你看着我被关进实验室。第三次……”我看着他，“你还是站在原地，看着我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不是不想帮你。”他说，“我只是……不能。”
“不能？”我笑了，“你是能力不够，还是根本不愿意？”
他沉默。
“你知道我最恨什么吗？”我靠近他一步，“不是顾承泽，不是你，不是镜界。”我看着他，“是我居然真的相信过你们。”
他终于伸手抓住我的手腕。
力道很大。
“林晚。”他低声说，“如果你现在停下，我还能护你。”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点悲哀。
“你以为我现在还需要保护？”我反问。
他没松手。
我抬起另一只手，蓝光顺着指尖蔓延。
他瞳孔骤缩。
“你……”
我轻轻一笑：“放手吧，陆昭。”
他咬紧牙关，却没有放开。
“你非要这样吗？”他声音有些发紧。
“不是非要。”我说，“是我已经回不去了。”
他忽然把我拽进怀里。
动作太快，我来不及反应。
他抱着我，像是要把我揉进身体里。
我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混着雨水和铁锈的气息。
心跳声重叠在一起。
“别这样。”他低声说，“别逼我站在你对面。”
我僵在他怀里，手指蜷了蜷。
那一刻，我真的犹豫了。
如果我说“好”，是不是就能回到过去？
回到那个我还相信温暖的日子？
“对不起。”我轻声说，然后猛地推开他。
他踉跄了一下。
我转身就跑。
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但我没有回头。
我知道，从今往后，我和他之间，再没有中间地带。
\[未完待续\]我冲进院子时被门槛绊了一下，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血渗出来，混着夜露的凉意，顺着小腿往下淌。
陆昭的脚步声停在十步开外。
我没敢回头。
“林晚。”他声音哑了，“你这样跑出去，不怕撞见守卫？”
我扶着墙慢慢站起来。月光从屋檐斜切下来，在地上划出一道银线。
“怕。”我说，“但我更怕一直待在那里。”
他往前走了一步。
我听见皮靴底碾碎枯叶的声响。
“你真以为自己能全身而退？”他问。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擦了擦额角的汗，掌心全是湿的。
远处传来犬吠。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三号岗哨就在前面。”他忽然说，“他们换岗的时间是凌晨两点。”
我愣住。
他居然在告诉我这些？
“你……”我转身，却只看到一片空荡荡的庭院。
风穿过回廊，卷起几片枯叶。
我握紧口袋里的U盘，指节发白。
顾家地下实验室的平面图、实验记录、交易账本，全在里面。只要把这些交给媒体，顾承泽和镜界的关系就会曝光。
可我怎么出去？
正想着，暗处忽然亮起一束光。
我本能地往墙边缩。
“这边。”有人低声说。
是陆昭。
他站在影子里，手里拿着个黑色盒子。
我迟疑着走近。
他把盒子塞进我手里，触感冰凉。
“里面有张通行证。”他说，“能让你过两道关卡。”
“为什么帮我？”我问。
他没回答，只是伸手替我理了理鬓角的碎发。
体温隔着布料传来，有些发烫。
“快走。”他说，“天亮前必须离开A区。”
我攥紧盒子，想再说点什么，却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
他把我推进暗门。
门在他身后合上时，我听见他轻声说了句什么。
但已经听不清了。
通道里很黑，只有尽头一点微光。我数着心跳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突然，手机震动起来。
是陈璐。
“林晚！”她声音发抖，“你在哪？顾家的人……他们在找你！”
“我知道。”我压低声音，“你现在在哪？”
“我在……”她话没说完就断了。
电话挂了。
我加快脚步，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流。
推开最后一道门时，刺眼的光扑面而来。
我眯起眼睛。
眼前是顾家的后花园，喷泉已经干涸，池底长满青苔。月季丛在夜风里摇晃，像是无数只伸向天空的手。
我贴着围墙往前走。
突然，一只手从背后捂住我的嘴。
另一只手掐住我的手腕。
我拼命挣扎，却挣不开。
那人贴在我耳边，轻声说：“别动。”
是陆昭。
他松开手，把我拽进灌木丛。
我喘着气，看见两个巡逻的保镖从眼前走过。
等他们走远，我才开口：“你吓死我了。”
他看着我，眼神晦暗不明。
“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走？”我问。
他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针管。
“这是什么？”我往后退。
“能让你撑到明天中午。”他说，“但副作用很大。”
我盯着那个透明的液体。
“你从哪弄来的？”我问。
他沉默。
我明白了。
“是实验室的？”我声音发颤，“你是不是……一直在那里？”
他终于开口：“我帮你，是因为我欠你的。”
“可你从来没说过。”我盯着他，“你到底还瞒了我什么？”
他握紧针管，指节泛白。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说，“你要是不想死，就别问。”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好累。
“林晚。”他靠近我，“信我一次。”
我笑了。
“你觉得我还能信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