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两个？先天满魂力
圣魂村的日子像村口那条小溪，平静而缓慢地流淌着。阳光每日准时爬上铁匠铺的屋顶，将温暖慷慨地洒进小屋。琉璃头顶的琉璃花环早已收敛了所有光华，只余下晶莹剔透的实体，如同最上等的琉璃发饰，安静地悬浮着，不再引人注目。她穿着老杰克送来的粗布旧衣，虽然宽大，但洗得干净，倒也衬得她小脸愈发白皙精致。
最初对唐昊的惊惧如同冬日的积雪，在日复一日的平静中悄然消融。那个高大魁梧、终日与酒坛和铁锤为伴的男人，仿佛真的只是角落里一团沉默的阴影。他极少说话，偶尔投来的目光依旧沉甸甸的，带着一种琉璃无法理解的复杂，但那目光里再也没有最初那种仿佛能刺穿灵魂的冰冷审视。琉璃甚至能感觉到，那目光深处，似乎藏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不易察觉的……默许？一种对她存在的、无声的容忍。这感觉很奇怪，却让她紧绷的心弦彻底放松下来。
她的世界里，只有唐三。
她像一个小小的影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唐三身后。看他晨起练功，周身白色暖流如烟似雾；看他劈柴生火，小小的斧头挥舞得干净利落；看他整理草药，手指灵巧地分拣着干枯的叶子；看他坐在铁砧旁，叮叮当当地敲打那些黑乎乎的铁块，溅起点点火星……唐三的世界对她而言充满了新奇和安稳的魔力。她不再需要时刻攥着他的衣角，但总会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或坐或站，乌黑的大眼睛安静地追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偶尔，她会尝试着模仿唐三的动作，笨拙地比划几下，或是偷偷地伸出手指，去碰触他练功时周身逸散的那一丝丝让她感到无比舒服的白色暖流（虽然依旧无法引导）。更多的时候，她只是安静地待着，像一株依附着大树的小藤蔓，汲取着那份让她心安的力量。只有在唐三短暂离开视线时，她的眼神才会掠过角落里的唐昊，残留一丝本能的警惕，但很快又会因为唐昊那亘古不变的沉默姿态而安定下来。
这天清晨，阳光正好。老杰克村长那熟悉而带着点急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三！小三！快开门！好事！大好事！”
唐三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小锤，走过去开门。琉璃也立刻从她常坐的小板凳上站起来，好奇地望向门口。
老杰克满面红光，激动得胡子都在抖：“快！快带小琉璃一起出来！武魂殿的大人来了！就在村子中央的武魂殿分殿！要给孩子们觉醒武魂了！” 他浑浊的眼睛扫过琉璃，带着毫不掩饰的慈爱和期待，“小琉璃也到了年纪！正好一起！说不定我们圣魂村，今年能出两个有魂师天赋的孩子呢！”
武魂觉醒？
琉璃乌黑的眼眸里瞬间闪过一丝茫然。这个词对她而言是陌生的。但“武魂殿”三个字，却像冰冷的钢针，瞬间刺穿了她心底最深的恐惧！那些暗金色的铠甲，冰冷的武器，魂兽凄厉的哀嚎，浓稠的血腥味……恐怖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瞬间涌上！
她的身体猛地一僵！小脸瞬间褪去血色，变得煞白！小小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缩去，下意识地就想往角落里躲！头顶那光华内敛的琉璃花环仿佛也感应到了她的恐惧，核心处极其微弱地、急促地闪烁了一下七彩光芒，随即又死死地压制下去，恢复成晶莹剔透的模样。
“别怕。” 唐三平静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瞬间在她耳边响起。他不知何时已走到她身边，没有碰触她，只是用那双温润的蓝眸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安抚和不容置疑的坚定，“只是去看看。有我在。”
那眼神清澈而稳定，像暴风雨中唯一可见的灯塔。琉璃狂跳的心脏在那目光的注视下，奇迹般地平复了一点点。她看着唐三，又看了看门口一脸殷切、毫无恶意的老杰克。对唐三的信任，终究压过了那灭顶的恐惧。
她极其缓慢地、深吸了一口气，小手在身侧悄悄握紧，指甲掐进了掌心，用细微的疼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点了点头，动作细微，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然。她默默地走到唐三身边，虽然没有再揪他的衣角，但身体不自觉地紧挨着他，像寻求庇护的小兽。
圣魂村所谓的“武魂殿分殿”，只是一间比普通村舍稍大些、稍干净些的石屋。此刻，屋子中央站着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他身姿挺拔，穿着一身白色劲装，背后是黑色披风，胸前正中心的位置，有一个拳头大小的“魂”字。这是武魂殿直属人员标准的装扮。他剑眉星目，神色间带着一丝属于武魂殿执事的淡淡傲气，正是负责周边村落武魂觉醒的素云涛。
屋子里已经站了七八个和唐三、琉璃差不多大的孩子，个个紧张又兴奋地挤在一起，好奇又敬畏地看着中央那位气质不凡的“魂师大人”。当老杰克带着唐三和琉璃走进来时，素云涛的目光扫了过来。
他的目光在唐三身上略作停留，带着公事公办的审视。而当他的目光落到紧挨着唐三的琉璃身上时，那审视中不由得带上了一丝惊艳。这孩子…长得也太精致了！白皙的小脸，乌黑的大眼睛，虽然穿着朴素的粗布衣服，但那份灵气和精致感却扑面而来。尤其是她头顶那圈如同琉璃雕琢的发饰，在昏暗的石屋里都散发着温润内敛的光泽，一看就非凡品。素云涛心中微微诧异，这穷乡僻壤，竟有如此钟灵毓秀的孩子？不过，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毕竟武魂觉醒，看的是武魂，而非相貌。
“好了，人到齐了。”素云涛收回目光，声音平淡，带着武魂殿人员特有的那种距离感，“我叫素云涛，二十六级大魂师，是你们的领路人。现在，我将逐一为你们觉醒武魂。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害怕。”
他不再废话，直接开始。随着他魂力的注入，地面上布置好的六颗黑色石头亮起淡淡的金光，形成一个淡金色的光罩，将第一个孩子笼罩其中。
“伸出你的右手。”素云涛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引导力量。
那孩子依言伸出右手，刹那间，一株淡蓝色的小草从他掌心浮现，轻轻摇曳。
“蓝银草。废武魂。”素云涛的声音毫无波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他迅速拿出一个蓝色的水晶球，“用意念收回你的武魂。把手放上来，测试魂力。”
孩子依言照做，水晶球毫无反应。
“没有魂力。你不能成为魂师。下一个。”
失望的孩子被带了下去。
一个接一个的孩子上前。镰刀，锄头，木棍……各种农具或普通器武魂在掌心浮现，又黯淡消失。水晶球始终沉默，偶尔亮起极其微弱的光芒，也预示着只有微不足道的魂力。
终于，轮到了唐三。
琉璃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紧紧盯着那个淡金色的光罩，看着唐三平静地走进去，伸出右手。
素云涛的魂力注入。
金光弥漫。
唐三的右手掌心，一株纤细的、带着淡金色纹路的蓝银草悄然浮现，草叶舒展，散发着淡淡的生命气息。
“又是蓝银草。”素云涛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失望和不耐烦，连语气都冷了几分，“废武魂中的废武魂。行了，收回吧，测试魂力。”他甚至没多看那株形态似乎有些奇特的蓝银草一眼。
唐三依言收回蓝银草，将手放在了那颗蓝色的水晶球上。
就在他手掌接触水晶球的刹那——
嗡！
耀眼夺目的蓝色光芒瞬间从水晶球内部迸发出来！那光芒如此强烈，如此纯净，瞬间充满了整个光罩，将石屋都映照得一片湛蓝！仿佛捧着的不是一颗水晶球，而是一轮小小的蓝色太阳！
“这……这是？！”素云涛脸上的失望瞬间被极致的震惊取代！他猛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颗光芒万丈的水晶球，失声惊呼：“先天满魂力？！”
整个石屋一片寂静！老杰克激动得浑身发抖，孩子们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璀璨的蓝光！
先天满魂力！意味着这孩子拥有着最顶级的魂师天赋！只要有一个哪怕稍微像样点的武魂，未来成就都不可限量！
然而……
素云涛的目光从璀璨的水晶球上移开，落回唐三身上，那震惊瞬间被一种巨大的、近乎荒谬的惋惜所取代：“可惜！太可惜了！竟然是蓝银草！废武魂！先天满魂力的蓝银草……简直是……”他摇着头，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令人扼腕的浪费。
巨大的惋惜感弥漫开来。老杰克脸上的狂喜也僵住了，化为深深的叹息。
素云涛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目光扫过最后一个孩子——琉璃。
“你，过来。”他的声音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平淡。
琉璃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看向唐三。唐三已经退出了光罩，站在一旁，那双温润的蓝眸正看着她，里面是无声的鼓励和安定。
琉璃用力地抿了抿唇，小手在身侧握得更紧，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她一步步，极其缓慢地，走进了那淡金色的光罩。光芒笼罩下来，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暖感，却无法驱散她心底的冰冷。
“伸出右手，放轻松。”素云涛的声音响起，魂力注入。
琉璃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暗金色的铠甲。她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在一点——隐藏！藏好自己！像藏起头上的光那样！她想象着自己只是一只最普通的、森林里随处可见的小蝴蝶。
嗡……
金光在琉璃掌心汇聚。光芒散去，一只小小的蝴蝶虚影在她掌心缓缓浮现。
那蝴蝶的形态极其普通，翅膀是常见的淡黄色，上面点缀着几个不起眼的黑色斑点，翅膀边缘带着些微的波浪形褶皱。它轻轻地扇动着翅膀，没有任何特殊的光芒，没有任何强大的气息，甚至比唐三那株带着金纹的蓝银草看起来还要平凡无奇。
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田间地头都能看到的菜粉蝶。
石屋里响起几声几不可闻的嗤笑。孩子们眼中最后一点期待也消失了。连老杰克浑浊的眼睛里也只剩下深深的同情和惋惜。这么漂亮的孩子，武魂竟然……唉。
素云涛眼中的最后一丝兴趣也彻底熄灭。他看都没仔细看那只普通的蝴蝶，只当是又一个无用的器武魂（昆虫类武魂常被归类为器武魂的一种）。他甚至懒得评价，直接拿出了那颗蓝色的水晶球，语气平淡无波：“收回武魂，手放上来测试魂力。” 他已经开始盘算着赶紧结束这趟注定没什么收获的差事了。
琉璃依言，用意念小心翼翼地“收回”了掌心那只虚幻的、被她极力伪装成普通菜粉蝶的七彩琉璃蝶。然后，她伸出微微颤抖的小手，轻轻地按在了那颗冰凉的水晶球上。
就在她指尖触碰到水晶球的刹那——
嗡！！！
比刚才唐三测试时更加耀眼、更加纯粹、仿佛要将屋顶都掀开的蓝色光芒，毫无征兆地、如同火山爆发般从水晶球内部狂涌而出！那光芒不再是湛蓝，而是近乎一种深邃的、带着无限生机的蓝宝石色泽！瞬间将整个石屋，连同素云涛那张写满错愕和难以置信的脸，彻底淹没！
光芒万丈！璀璨夺目！
如同捧着一颗坠入凡尘的星辰！
“又……又一个先天满魂力？！！！”素云涛的声音彻底变了调，尖锐得如同被人扼住了喉咙！他失态地向前冲了一步，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死死地盯着那颗爆发出惊天动地光芒的水晶球！这光芒的强度和纯度，甚至隐隐超过了刚才那个蓝银草小子！
石屋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所有的孩子都张大了嘴巴，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老杰克更是激动得差点背过气去，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稳，老泪纵横地看着那璀璨的蓝光。
素云涛猛地转过头，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射向光芒中心的琉璃！他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先天满魂力！又一个先天满魂力！这偏僻的圣魂村，竟然在同一天出现了两个先天满魂力的孩子？！这简直是……不可思议！武魂殿的纪录里都极其罕见！
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琉璃掌心那早已消失不见的、只留下最普通幻影的“菜粉蝶”武魂时，那巨大的震惊瞬间被一种更加浓烈的、如同海啸般的惋惜所吞没！那惋惜比看到唐三的蓝银草时更加汹涌澎湃！
“蝴…蝴蝶？一只普通的菜粉蝶？”素云涛的声音都在发颤，充满了痛心疾首，“先天满魂力…竟然出现在一只…一只毫无用处的菜粉蝶上？！暴殄天物！简直是暴殄天物啊！”他摇着头，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从震惊到狂喜再到极致的惋惜，仿佛看到了世间最荒谬、最令人心碎的玩笑。
他看着琉璃那张在蓝光映照下显得格外精致、此刻却带着一丝茫然和不安的小脸，又看了看旁边同样顶着“废武魂”却拥有顶级天赋的唐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巨大的浪费感席卷了他。
“可惜…太可惜了…”素云涛喃喃自语，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岁。他烦躁地挥了挥手，示意琉璃可以收回手了。
璀璨的蓝光瞬间消失，水晶球恢复了原本的透明。石屋里重新陷入昏暗，只有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素云涛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看着眼前这两个天赋绝顶却武魂“废柴”的孩子，只觉得无比头疼。按照规矩，先天满魂力者，武魂殿必须给予一定的关注和支持，哪怕是废武魂。他沉吟片刻，对一旁激动又惋惜的老杰克说道：
“杰克村长，这两个孩子…情况特殊。武魂虽差，但天赋…确实惊人。我会向殿内报告，特别申请一下。”他顿了顿，似乎在权衡措辞，“诺丁初级魂师学院的工读生名额，原本一个村子只有一个。但既然出了两个先天满魂力……虽然武魂废了点…我会尽力争取，看能否…多给一个名额。”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施舍般的无奈，仿佛在说：虽然你们拿着金饭碗要饭，但天赋确实不能完全浪费。
老杰克闻言，浑浊的眼睛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他激动得嘴唇哆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