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载天尊，道号国殇
史莱克学院的通天塔顶层，云雾缭绕。
唐舞麟盘膝坐在塔顶的玉台上，周身环绕着九道青金色的光环，每一道光环里都流转着星辰运转的轨迹——那是九转天尊境的标志，对应着魂师体系的九十九级极限斗罗，而且是大圆满的境界。
从八转大乘到九转天尊，他只用了半年。
这半年里，他几乎是以一种疯狂的姿态在修炼。白天指导修仙系的学员吐纳练气，晚上就泡在史莱克的灵草库里，以万种灵粹为引，以宇宙混元之气为基，疯狂打磨星力，冲击更高的境界。
云冥站在塔下，望着玉台上那个青衫身影，眼神复杂。他活了大半辈子，见过的天才不计其数，却从未见过像唐舞麟这样的——仿佛修炼对他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半年时间，竟真的从八转大乘踏入了九转天尊，还是大圆满！
“嗡——”
玉台上的唐舞麟缓缓睁开眼，眸中青金色的光芒一闪而逝，周身的九道光环骤然收缩，融入他的体内。他抬手一招，悬浮在面前的宇宙混元之气开始凝聚，在他掌心化作一本古朴的书籍。
书页是由混沌色的气流构成，封面没有任何文字，却仿佛蕴含着天地万物的法则。轻轻翻开一页，里面会浮现出山川河流的虚影；再翻一页，又会出现日月星辰的轨迹——这便是他为九转天尊境炼制的本命道兵，天地书。
“天地书，承天尊之力，可书万物生灭，可录宇宙法则。”唐舞麟轻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刚突破的沙哑，却又透着股俯瞰众生的威严。
云冥走上塔顶，看着那本仿佛能装下整个世界的天地书，由衷地赞叹：“恭喜冕下，成就天尊大圆满！”
在斗罗大陆，九十九级极限斗罗可称“冕下”，这是对至强者的尊称。
唐舞麟却摇了摇头，将天地书收进天机匣，抬眸看向云冥，眼神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你该称我道君。”
修仙体系中，九转天尊亦称“天尊道君”，比“冕下”更符合他的境界。
云冥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恭敬地改口：“恭喜道君。”他顿了顿，补充道，“按照史莱克的规矩，新晋极限斗罗可自取封号，道君可有想法？”
封号，是魂师界对极限斗罗的认可，代表着他们的实力与特性，比如“龙神斗罗”、“圣灵斗罗”，每一个封号都响彻大陆。
唐舞麟沉默了。
封号？
他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燃烧的“姬”字战旗，父神姬空炸开的神体，母神姜缕倒下时温柔的笑，春秋宇宙那片被鲜血染红的星空……
那些画面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缓缓摇头，声音低沉得像从万年冰窖里传来：“我不取封号。”
云冥有些意外：“那……”
“取道号。”唐舞麟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道号，国殇。”
国殇。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像一道惊雷，在通天塔顶炸响。云冥浑身一震，看着唐舞麟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他虽然不知道这两个字背后的故事，却能从那声音里感受到浓浓的悲怆，仿佛承载了一个国家、一个时代的苦难。
唐舞麟的眼睛慢慢红了。
不是因为突破的喜悦，而是因为那些被唤醒的记忆。他想起自己站在衡山宇宙的废墟上，看着三千亿颗生命星化为尘埃；想起自己化身为青鸾，在宇宙中漫无目的地飞翔，找不到归家的路；想起自己在天海城的小吃街，努力装作一个普通少年，却在午夜梦回时被血腥味惊醒。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倒下的姬家大旗，不会忘记父神母神最后的眼神，不会忘记春秋宇宙万亿生灵的哀嚎。
国殇。
是春秋之殇，是姬氏皇室之殇，是亿万黎民之殇……更是他这个苟活于世的太子之殇。
“噗嗤——”
两行血泪毫无预兆地从他眼角滑落，滴落在青衫上，晕开两朵刺目的红梅。血泪带着淡淡的金色，那是姬氏皇血的颜色，落在衣带上，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云冥看着这一幕，竟一时语塞。他从未见过如此悲怆的突破，也从未见过有人会为了一个道号，泣出血泪。
“道君……”他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一切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唐舞麟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血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那些记忆如同附骨之蛆，早已刻进了他的神魂深处，无论他修炼到多高的境界，无论他换了多少个身份，都无法磨灭。
“往事如梦啊……”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自嘲，“可这梦，太疼了。”
他曾是春秋宇宙最尊贵的太子，是父神母神捧在手心的青鸾，是天地间最自由的生灵。可现在呢？
他成了斗罗大陆的“国殇道君”，躲在史莱克学院的通天塔里，靠着修炼来麻痹自己，靠着炼制道兵来宣泄痛苦。他甚至不敢去想复仇——尤弥丝背后是整个希腊神域，以他现在的力量，回去不过是多添一具尸体，连带着斗罗宇宙都可能被卷入战火。
他只能苟活。
苟活在这个陌生的斗罗宇宙，苟活在这些关心他的人身边，苟活在每一个不敢深想的日夜。
唐舞麟站起身，青衫上的血泪已经干涸，留下两道暗红的痕迹。他看向云冥，眼神里的悲怆渐渐被一种冰冷的平静取代：“天地书已成，九转天尊境已稳。修仙系的事，就劳烦院长多照拂了。”
云冥连忙点头：“道君放心，修仙系如今已是学院的核心院系之一，学员们都很努力。”
唐舞麟“嗯”了一声，转身看向塔外的天空。史莱克学院的轮廓在云雾中若隐若现，海神湖的波光像碎掉的星辰，远处的学员们正在操场上修炼，传来阵阵呼喝声——一切都那么鲜活，那么充满生机。
可这些生机，却照不进他心里的那片废墟。
“我去趟紫萝山。”他留下这句话，身影一晃，已化作一道青金色的流光，消失在天际。
通天塔顶只剩下云冥一人，他看着唐舞麟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地上那两滴尚未完全干涸的金色血泪，轻轻叹了口气。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唐舞麟能在半年内突破到天尊大圆满。
那不是天赋，不是机缘，而是用无数个不眠之夜的痛苦，用深入骨髓的仇恨，用无法释怀的悲伤，硬生生逼出来的境界。
国殇道君。
这道号，太重了。
紫萝山的清落洞外，琅玥和唐孜然正在打理药圃。看到唐舞麟回来，琅玥连忙放下手里的水壶，迎了上去：“小麟，你回来了！突破了？”
唐舞麟点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嗯，九转天尊了。”
“太好了！”琅玥激动地拍手，随即又注意到他青衫上的痕迹，眉头一皱，“你这衣服上怎么回事？受伤了？”
“没事，”唐舞麟避开她的目光，声音有些沙哑，“修炼时不小心弄的。”
唐孜然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带着担忧：“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了？”他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每次唐舞麟修炼到关键节点，都会露出这种神情。
唐舞麟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唉。”唐孜然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说，“过去的事，别想那么多了。你现在有我们，有谢邂和古月，有史莱克的那些孩子，这就够了。”
琅玥也握住他的手，掌心温暖而柔软：“是啊，小麟。不管你以前经历了什么，你现在是我们的儿子，是唐舞麟，这就够了。”
感受着父母掌心的温度，听着他们朴实的话语，唐舞麟心里那片冰冷的废墟，似乎有了一丝松动。他抬起头，看着药圃里生机勃勃的灵草，看着父母鬓角新添的白发，看着清落洞上缠绕的藤蔓——这些都是真实的，是他在斗罗宇宙拥有的一切。
“我知道。”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我只是……忘不了。”
忘不了那面倒下的大旗，忘不了那片燃烧的星空，忘不了自己是姬珏莹。
琅玥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抱了抱他，像小时候他受了委屈时那样，拍着他的背：“忘不了就别忘了。记着也好，记着才知道现在的日子有多珍贵。”
唐舞麟靠在母亲怀里，鼻尖一酸，差点又掉下泪来。
是啊，记着。
记着春秋之殇，才能更珍惜眼前的温暖；记着皇室之殇，才能更守护身边的人；记着黎民之殇，才能在这个斗罗宇宙，尽自己所能，不让悲剧重演。
他缓缓闭上眼睛，将“国殇”二字深深刻进神魂。
道号国殇，不是沉沦的理由，而是前行的烙印。
他或许永远无法回到过去，无法改变春秋宇宙的结局，但他可以带着这份“殇”，在斗罗宇宙好好活下去，守护好现在拥有的一切。
青衫上的血泪痕迹在风中轻轻飘动，像是在诉说着一个遥远而悲伤的故事。但唐舞麟知道，故事还没结束。
在这个陌生的宇宙，在这些温暖的人身边，他会带着这份“国殇”，一步一步，好好走下去。
哪怕苟活，也要活出个人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