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的囚鸟
[正文内容]飞机引擎发出最后一声哀鸣，螺旋桨的转动慢得像垂死挣扎的蝴蝶。失重感掐住我的喉咙，胃里翻江倒海。建鹏把菲灵塞进驾驶座底下，双手死死扒住摇晃的舱门："准备跳！"
机翼擦过一栋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哗啦啦的碎裂声里混着尖叫声。我抓起昏迷的罗丽背在身后，安全带勒得锁骨生疼。陈思思凝结出冰滑梯从断裂的舱门延伸出去，寒气刺得我手心发僵。
"一个接一个！不要挤！"舒言的眼镜崩飞了一只镜片，他把最后一把手枪塞进我腰带，"照顾好自己！"
建鹏第一个跳出去，绿色藤蔓在他脚下炸开，像朵绽放的怪花。我跟着跃出机舱，风刀刮得脸颊生疼。瞄准下方的广告牌纵身跃下，落地时膝盖软得差点跪地。
身后传来金属翅膀扇动的嗡鸣。我回头就看见三个改造仙子俯冲过来，她们的皮肤闪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原本灵动的眼睛变成了红色扫描框。亮彩仙子的金属版已经举起武器，水晶装置正对着我的胸口充电。
"妈的！"我骂了一声掉头就跑。怀里的罗丽突然动了动，她虚弱地抬起头："左拐...有通道..."
我冲进十字路口拐角的购物中心，自动门感应到我呼啸而过，警报声尖锐刺耳。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我踩着导购台滑行过去，撞倒一排香水试用装，玻璃碎渣溅到脚踝上。
改造仙子撞破橱窗追进来，金属翅膀扫断了旁边的服装模特。我躲进童装区的圆形展柜，透过镂空花纹看见她们的红色扫描光扫过货架，一排排玩偶被光束切成碎片。
怀里的罗丽突然发出痛苦的呻吟，她背上的伤口正在扩大，淡紫色的血液渗进我的校服。水王子留下的契约印记烫得吓人，我能清晰感觉到他现在同样焦躁不安。
"林墨！这边！"建鹏的声音从二楼传来。他倒挂在吊灯上冲我招手，怀里抱着个啼哭的婴儿——大概是商场里被吓到的孩子。我咬咬牙爬上报废的扶梯，铁梯硌得膝盖生疼。
刚爬到二楼，地面突然塌陷。我和扶梯一起坠下去，混乱中抓住条消防水管。手腕瞬间被勒得生疼，我看见陈思思被改造后的茉莉仙子逼到了珠宝柜台前，那双原本温柔的眼睛现在只有机械的红光。
"抓紧了！"建鹏从栏杆外甩来藤蔓。我腾出一只手抓住，他奋力把我拉上去，婴儿的哭声震得我耳膜疼。菲灵突然尖叫："小心后面！"
我转身就看见金属版亮彩的武器已经对准我的脸。水晶装置发出滋滋的充电声，我下意识举起手臂格挡——契约印记突然爆发出刺眼的蓝光。
水幕像盾牌般展开，红光打在上面立刻化作漫天水雾。金属亮彩的动作顿了顿，红色扫描光闪烁不定。我趁机踹向她的膝盖，金属碰撞的闷响震得我脚发麻。
"她的程序有问题！"菲灵指着亮彩脖子上的金属围巾，"那个控制器有裂缝！"
建鹏立刻明白了："林墨！试试打碎控制器！"
金属亮彩再次举起武器。我侧身躲开红光，顺势抓住她的手腕。她的皮肤冷得像冰，关节处露出旋转的齿轮。契约印记发烫得厉害，水蓝色的光芒顺着我的手臂流进她体内。
"亮彩！醒醒！"我大吼着拽住她的金属围巾，"看看你变成什么样子了！"
控制器突然爆出火花。金属亮彩的身体剧烈抽搐，红色扫描光忽明忽灭。她举起另一只手掐住我的脖子，力道大得我眼前发黑。建鹏想用藤蔓拉开她，却被她的金属翅膀扫中腹部，疼得嗷嗷叫。
就在窒息感快要夺走意识时，我突然听见微弱的音乐声。是亮彩以前最喜欢的摇滚乐，从她胸口的控制器里传出来，断断续续像破收音机。
"记起来了吗？"我艰难地呼吸，手指摸到控制器的裂缝，"你说过音乐是自由的灵魂..."
水蓝色的光芒突然从裂缝涌入。金属亮彩的动作停下了，掐着我脖子的手缓缓松开。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金属手臂，红色扫描光渐渐变得柔和。
"自...由..."她发出干涩的合成音，突然抓起我的手按在自己的控制器上，"毁...灭...我..."
"不行！"我猛地抽手，"我们可以救你！"
商场入口突然传来爆炸声。光头局长的冰雕碎裂在地上，融化的冰水混着黑色的粘液蠕动着，重新凝聚成一个人形。这次他的左半边身体都变成了曼多拉的黑暗魔法形态，黑色触手从皮肤下钻出，手里握着闪着紫光的权杖。
"碍事的残次品。"他抬手射出黑暗魔法，目标正是呆立不动的亮彩。我想都没想就扑过去把她推开，魔法擦着我的胳膊飞过，击中旁边的珠宝柜台。
紫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所有接触到烟雾的金属都开始腐蚀。我拉着亮彩后退，却发现她的金属翅膀正在生锈剥落，露出下面原本鲜活的绿色羽毛。
"谢...谢..."亮彩的合成音里第一次有了温度，她突然把我推开，"走！把...碎片...交给...叶罗丽..."
她举起武器对准自己的控制器，在光头局长再次发动攻击前扣动了扳机。爆炸的强光中，我看见一点金色光芒从她胸口飞出，直直落进我的手心。
那是枚星形的碎片，边缘还带着亮彩的体温。我握紧碎片，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建鹏拽着我的胳膊往紧急通道跑，光头局长的怒吼声在身后炸开："抓住她！碎片在她手里！"
我们冲进消防通道，身后的追兵脚步声越来越近。亮彩的牺牲为我们争取了时间，但光头局长的黑暗力量明显增强了，墙壁上开始渗出黑色粘液，像活物般蠕动着堵住去路。
"这边！"菲灵突然指向通风管道，"我的传感器显示有条维修通道能通到地下！"
建鹏一拳砸开通风管的栅栏，灰尘迷得我睁不开眼。我们依次钻进去，管道狭窄得只能匍匐前进。婴儿的哭声已经变成微弱的抽噎，我腾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背，摸到一手冷汗。
爬了不知多久，前方突然传来水声。菲灵的眼睛发出蓝光："前面有地下河，距离出口还有500米。"
建鹏率先跳下管道，落地时发出闷响。我把婴儿和罗丽递给他，自己跟着跳下去，脚踝撞上硬物疼得钻心。黑暗中有人抓住我的手腕，冰冷的触感让我瞬间绷紧神经。
"别动。"水王子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水汽的凉意。他的手顺着我的胳膊往上移，停在我紧握碎片的手上，"心善门碎片...你找到第一块了。"
黑暗中亮起微弱的蓝光。水王子的脸色比上次见面时更苍白，蓝色长袍下摆还在滴水，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他看起来很虚弱，连维持人形都有些吃力。
"你怎么来了？"我看着他胸口若隐若现的伤口，那里还在渗着蓝色血液。
"契约。"他简短地回答，目光落在我手心里的星形碎片上，"碎片会引来更多危险，必须尽快找到全部三块。"
建鹏突然捂住鼻子："什么味儿啊？这么臭？"
菲灵的眼睛瞬间变成红色警报模式："危险！高浓度黑暗魔法接近！还有...反魔法检测仪！"
水王子立刻把我推进旁边的管道："进去！别出声！"
我刚钻进去就听见沉重的脚步声传来，还有光头局长令人作呕的笑声："维度屏障虽然破了，但我在整片区域都撒了追踪粉尘。你以为能跑到哪去，水王子？"
黑暗中传来打斗声。我透过管道缝隙看见水王子召唤出水流攻击，却被光头局长的黑暗触手轻易吸收。那些黑色粘液像活蛇般缠住水王子的身体，他挣扎着召唤水流反击，却显得越来越无力。
"仙境的王子不过如此。"光头局长狞笑着捏碎水王子的手腕，蓝色血液喷在他脸上，"只要再抓到那个女孩，集齐三块碎片，曼多拉女王答应给我永生..."
水王子突然发出痛苦的嘶吼。他的皮肤开始结晶，蓝色鳞片从脖颈蔓延到脸颊。我知道他要动用禁术了，那个会严重消耗生命力的水之奥义。
"不要！"我忍不住大喊出声。
光头局长猛地转头看向管道缝隙，黄色的牙齿咧开笑容："找到了。"
他甩出一条黑暗触手，穿透管道壁直逼我的脸。我下意识举起手，手心的心善门碎片突然爆发出金光。触手碰到金光瞬间蒸发，发出凄厉的尖叫。
水王子趁机挣脱束缚，蓝色水流卷住光头局长的身体。但他明显已经力竭，水流只维持了几秒就溃散了。光头局长掐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化作触手刺向水王子的胸口。
就在这时，婴儿突然停止了哭泣。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向光头局长，眼睛里闪烁着纯净的白光。一道柔和的光束从他掌心射出，击中光头局长的后背。
黑暗魔法像遇到阳光的积雪般融化。光头局长发出痛苦的惨叫，身体开始龟裂。水王子抓住机会，蓝色水流化作利刃刺穿他的心脏。
光头局长的身体化作黑烟消散，只留下一枚黑色的戒指。水王子弯腰捡起戒指，脸色苍白得像纸。他踉跄着走到管道前，伸手把我拉出来。
"这孩子..."我抱着停止发光的婴儿，他已经沉沉睡去，额头还有淡淡的金色印记。
水王子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婴儿的额头，蓝光闪过，印记消失了："人类情绪凝结的纯粹力量...没想到心善门碎片的守护者会是个孩子。"
地下河突然涨水，冰冷的河水漫过脚踝。菲灵的传感器发出急促的警报："结构不稳定！这里要塌了！"
建鹏背起昏迷的罗丽："出口在哪？"
水王子指向黑暗深处："顺着水流走，能通向城市排水系统。"
我们跟着水王子走进冰冷的地下河，河水齐腰深，脚下的淤泥滑得站不稳。水王子走在最前面开路，蓝色水流在他周围旋转，挡住落下的碎石。
我紧紧抱着怀里的婴儿，心善门碎片在手心发烫。身后传来管道爆裂的巨响，洪水裹挟着泥沙涌来。水王子突然转身抱住我，蓝色水屏障将我们与洪水隔开。
"抓紧我。"他在我耳边说，温热的气息混着冰冷的水汽，"我们要加速了。"
水流突然卷起我们向前冲去。我紧紧抱住婴儿，把头埋在水王子的胸口。他的心跳很快，蓝色血液透过破损的长袍渗出来，染蓝了我的校服。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微弱的光亮。水王子放慢速度，水流轻轻将我们送到岸边。这里是城市边缘的污水处理厂，远处传来警笛声。
"他们快到了。"水王子松开我，手指擦过我脸上的泥污，"心善门碎片先由你保管，但要小心，曼多拉一定已经感应到碎片现世了。"
怀里的婴儿动了动，睁开眼睛对我咯咯笑。我这才发现他脖子上挂着个银锁片，上面刻着个"安"字。
"这孩子..."
"我会找到他的父母。"水王子打断我，蓝色的眼睛在晨曦中闪烁，"现在你需要回去，你的朋友们在等你。"
他后退一步，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记住，碎片不仅会吸引敌人，也会唤醒你体内的力量。下次见面时，希望你已经能掌控它。"
"等等！"我抓住他即将消散的手，冰凉的触感在掌心融化，"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水王子的影像笑了，像水面泛起的涟漪："当你真正需要我的时候。"
他化作点点蓝光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滴蓝色水珠落在婴儿的银锁片上，瞬间渗入。远处传来直升机的轰鸣，这次是叶罗丽战士的救援信号。
建鹏背着罗丽走过来，菲灵正试图修复通讯器："总算能联系上总部了。思思和舒言已经先回去了，他们受伤需要治疗。"
我看着怀里熟睡的婴儿，握紧手心的星形碎片。阳光穿过污水处理厂的栅栏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警笛声越来越近，红蓝交替的灯光在墙上闪烁。
"走吧。"我把婴儿递给建鹏，从腰带里掏出手枪检查，"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菲灵突然指着我的手惊呼："印记！你的契约印记变了！"
我低头看手腕，原本水滴形状的蓝色印记现在变成了完整的星形，和手里的心善门碎片一模一样。印记散发着温暖的光芒，我能感觉到水王子的气息就在附近，像随时准备奔涌而出的潮水。
远处的天空中，一朵乌云正在聚集。黑色的云层里隐约有雷电闪烁，那是曼多拉或者特殊事务处理局的下一次进攻信号。我握紧心善门碎片，印记的光芒与碎片交相辉映。
"两块碎片..."我轻声说，目光投向乌云密布的天空，"我们还需要找到最后一块。"
建鹏拍拍我的肩膀，怀里的婴儿咂咂嘴："不管在哪，我们都会找到的。"
救援直升机的影子出现在天空。我抬头望去，阳光正从乌云的缝隙里射出金红色的光芒，照亮了远处城市的轮廓。罗丽在昏迷中抓紧我的手指，她的呼吸渐渐平稳。
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心善门碎片的出现必然会引发更大的风暴，曼多拉和特殊事务处理局绝不会善罢甘休。但这次我不再感到害怕，契约印记的光芒温暖而坚定，就像水王子承诺的那样，我们已经是一体的了。
直升机降落在空地上，卷起的风吹乱了我的头发。我最后看了一眼水王子消散的地方，转身走向飞机。阳光照在手心的星形碎片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像一颗小小的太阳。
我们登机时，怀里的婴儿突然抓住我的手指，指向乌云密布的天空。那里，一道黑色的裂缝正在缓缓张开，隐约能看见曼多拉紫色的魔法光芒。
新一轮的战斗，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