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第一百一十章

青蘅君的剑光如霜,划破暮色降临时的云层。云深不知处的晨雾还沾着酒香,此刻却被这道凌厉剑气震得支离破碎。蓝启仁正握着竹制酒勺,与魏无羡讨论改良桃花醉的火候,忽觉脊背发凉,手中酒勺“当啷”落地——兄长的玄霜剑已悬在他身后三寸。

“启仁。”青蘅君的声音裹着千年玄冰的寒意,他望着兰室前晾晒的酒曲,还有墙壁上用朱砂画的歪扭酒葫芦,袍袖无风自动,“这就是你执掌下的云深不知处?”

蓝启仁背脊绷直,正要行礼,却见青蘅君已大步踏入兰室。他的目光扫过被改成《诗酒集》的《雅正集》,停在“饮酒需知礼,醉后勿喧哗”的新条目上,指尖抚过被涂抹的“雅正”二字,突然将书卷狠狠甩在案几上。竹简撞击的声响惊得檐下酒坛微微晃动,几缕桂花蜜顺着坛口滴落。

“家规蒙尘,成何体统!”青蘅君转身时,袖中剑气扫过墙角的陶瓮,瓮身轰然炸裂,琥珀色的酒酿混着碎瓷飞溅。正在收拾酒具的蓝景仪吓得后退半步,金凌下意识护住身后的大灰驴——驴背上驮着的酒坛,还贴着魏无羡画的招财符。

蓝忘机与魏无羡匆匆赶来时,正见青蘅君的剑指着蓝启仁。魏无羡心下一急,脱口而出:

魏婴(魏无羡):“前辈!这都是我的主意!”

青蘅君剑锋一转,寒芒直逼他咽喉:“魏无羡,你屡教不改,竟将我蓝氏子弟引入歧途!”

蓝忘机挡在魏无羡身前,陈情与忘机琴同时出鞘。琴音清越,笛声诡谲,两股力量在剑气中交织成盾。青蘅君瞳孔微缩,他从未想过,当年那个被罚跪的少年,如今竟能与自己分庭抗礼。“含光君,也要与逆徒同流合污?”他的声音冷得能冻结血液。

蓝启仁突然跨前一步,跪坐在满地狼藉中:

蓝启仁:“兄长息怒!此事皆是启仁之过。”他拾起被撕碎的《诗酒集》,“这些时日,弟子们以诗酒修身,不仅未失雅正,反而...”

话未说完,青蘅君已抽出腰间戒鞭:“不必多言!蓝氏家规容不得篡改!”

戒鞭破空声起时,蓝思追突然抱着一摞竹简冲进来:

蓝愿(思追):“宗主请看!”

他将竹简摊开,上面是弟子们的诗酒心得。金凌的字迹张扬,写着“甜酒酿融千家暖,此味胜过金丹香”;蓝景仪的诗歪歪扭扭,却配着生动的酿酒插画;就连素来古板的蓝氏长老,也在心得中写道:“醉中悟得天地宽,原是诗酒有真章。”

青蘅君的戒鞭悬在半空,目光扫过这些竹简。山脚下村落的方向,隐隐传来孩童的歌谣:“云深酒,醉神仙,蓝氏仙长送甘甜...”他突然想起半月前收到的信,村民们在信中盛赞蓝氏弟子乐善好施,送来的酒酿治好了许多老人的旧疾。

蓝湛(蓝忘机):“父亲!”蓝忘机单膝跪地,“此次诗酒之策,并非摒弃雅正,而是...”

他抬手结印,忘机琴自动奏响。琴音中,浮现出弟子们在山下布施的画面:蓝思追教孩童认字,金凌帮农夫修缮房屋,蓝景仪用酒酿为孤寡老人换药...画面最后,是村民们将“泽被苍生”的匾额挂在村口。

魏无羡趁机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正是他整理的《云深酒志》。泛黄的纸页上,不仅记录着酿酒心得,还夹杂着各种医理:

魏婴(魏无羡):“桂花酿配紫苏,可解瘴气”“桃花醉加当归,能愈旧伤”。“前辈您看,”他指着其中一页,“这些配方都是从《岐黄术》化来的,既能助人,又能修身。”

青蘅君的戒鞭缓缓垂下,他望向兰室窗外。暮色中,蓝氏弟子正在蓝曦臣的带领下背着酒坛归来,竹筐里还装着帮村民采的草药。大灰驴脖子上的“诗酒结缘”木牌沾着泥土,却依然醒目。他突然想起年少时,自己也曾偷藏酒曲,在藏书阁后偷偷酿酒——那时的云深不知处,也有过这般鲜活的烟火气。

“启仁,”青蘅君弯腰拾起《诗酒集》残页,“你可知错?”蓝启仁额头触地:

蓝启仁:“启仁知错,不该擅自改典。”青蘅君却将残页收入袖中:“错在我。”他的声音难得温和,“我闭关太久,竟忘了雅正之道,本就该随时代而变。”

魏无羡悄悄吐了吐舌头,正要开口,却见青蘅君突然转身:“不过,擅改家规之事,不可轻饶。”他的目光扫过众人,“蓝启仁罚抄《雅正集》百遍,魏无羡与蓝忘机各领三十戒杖,其余弟子...”他看向瑟瑟发抖的蓝景仪和金凌,“明日起,教山下孩童读书识字,以功抵过。”

蓝启仁与蓝忘机齐声应“是”,魏无羡则嬉皮笑脸道:

魏婴(魏无羡):“前辈,能不能边挨打边喝酒?这样疼得轻些!”

青蘅君瞪他一眼,却藏不住眼底笑意:“再胡言,罚你三百戒杖,给云深不知处所有弟子洗衣服百年!”

月色爬上屋檐时,云深不知处又恢复了宁静。蓝启仁和蓝曦臣被青蘅君罚在灯下抄写《雅正集》,笔尖偶尔沾到残留的酒酿,晕开淡淡的甜香。蓝忘机与魏无羡趴在石案上,后背的杖痕还在渗血,那可是青蘅君亲自打的,却仍争论着哪种酒曲酿出的桃花醉最香甜。远处传来蓝氏弟子的歌声,这回唱的是新曲:“戒杖虽疼酒亦暖,云深不改是雅正。”

青蘅君站在藏书阁顶层,望着这片被月光笼罩的仙府。山风送来阵阵酒香,混着弟子们的欢声笑语。他轻轻抚摸着袖中的《雅正集》残页,忽然觉得,或许有些规矩,就该像这酒曲——在传承中发酵,在创新中升华。

青蘅君指尖摩挲着《雅正集》残页,忽闻后山传来瓷器碎裂声。循声而去,只见蓝景仪和金凌正手忙脚乱收拾打翻的酒坛,大灰驴叼着半块桂花糕撒腿狂奔,身后跟着举着扫帚追赶的蓝氏小弟子。月光下,金凌的抹额歪到眉心,蓝景仪的衣摆沾满酒渍,两人却笑得直不起腰。

"这就是你们的罚课?"青蘅君沉下脸。蓝景仪吓得僵在原地,金凌却梗着脖子道:

金凌(金如兰):"明日我们定会教足课业!但今晚...今晚的桃花醉还没酿好!"

说着掀开陶瓮,浓郁酒香混着桃花香扑面而来,竟还隐隐透出几分《洗华》琴韵。

青蘅君望着少年们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自己藏在藏书阁的那坛陈酒——坛口同样画着歪扭的兔子。他轻叹一声,袖中飞出两枚玉简:"既如此,明日便用新酿的酒,办一场诗酒大会。"玉简落地化作诗笺,上面工整写着:"雅正非古板,诗酒亦修身"。

诗酒大会那日,云深不知处的玉兰树上挂满了特制的琉璃灯,暖黄光晕与酒香交织,将三千家规石碑映得朦胧。青蘅君立于主座,望着场中蓝氏弟子将《雅正集》古籍与新制的《诗酒集》卷轴错落陈列,忽觉这些墨色字迹不再是冰冷的教条,倒像是被注入了鲜活的灵气。

蓝景仪举着写满打油诗的酒旗窜到台前,旗角还滴着未干的酒渍:

蓝念字景仪:“先生快看!我把‘食不言寝不语’改成了‘品酒需静气,醉后勿扰邻’!”

他身旁的金凌虽翻着白眼,却默默展开自己的作品——绢布上以金粉绘着酿酒图,配文“玉盏盛来君子意,一瓢饮尽天地心”,字里行间皆是蓝氏雅韵与金家贵气的交融。

当蓝思追与一众弟子将新酿的“忘忧酿”呈上时,酒香中竟混着《问灵》的琴调。青蘅君轻抿一口,琥珀色的酒液滑入喉中,带出的不仅是桃花的清甜,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恰似《雅正集》中“清心寡欲”的意境。他望着弟子们紧张又期待的眼神,忽然抬手挥出灵力,三千家规石碑顿时金光大作。

“《雅正集》,乃蓝氏立世之本。”青蘅君的声音响彻全场,石碑上的字迹随之流转,“然《诗酒集》,亦为修身之道。”话音未落,只见他袖中飞出无数玉简,精准地落在每位弟子手中,“即日起,两集共存——晨起习《雅正》以明志,暮时研《诗酒》以润心。”

魏无羡欢呼一声,抓起天子笑就往蓝忘机杯中倒:

魏婴(魏无羡):“蓝湛,你看你父亲多开明!挨打也值了!来,敬这新旧交融!”

蓝忘机虽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却也端起酒杯轻抿。酒液入喉的瞬间,他忽然想起幼时父亲闭关前,偷偷塞给他的那枚桂花酿饴糖——原来有些传承,本就不必拘泥于形式。

夜色渐深,诗酒大会进入高潮。蓝启仁被弟子们簇拥着,向来严肃的脸上带着微醺的红晕,正逐一点评大家的诗作。青蘅君立于廊下,望着漫天星辰与场中笑闹的弟子,将手中的《诗酒集》残页与《雅正集》轻轻叠放在一起。夜风拂过,两本书卷的边角相触,竟自然地融为一体,恰似云深不知处此刻既守雅正、又添烟火的模样。

远处,大灰驴驮着空酒坛晃晃悠悠走过,脖子上的铜铃与弟子们的吟诗声应和。青蘅君望着这副景象,终于明白:真正的雅正,从不是刻板的教条,而是能在岁月流转中,包容新生的活力,让规矩如陈年佳酿,愈久弥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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