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020

宫尚角看着眼前风韵犹存的妇人，听着过往的故事，心里有些怅然。

“娘……”

十年前无锋来势汹汹，父亲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母亲离开宫门，久居江南。

他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他的爹爹娘亲爱他，做任何事都会站在他的身后为他撑腰，成为他的后盾。

江知将手里的香插进香炉，捋了捋鬓发，宫尚角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江知摆了摆手，坐在太师椅上。

“远徵都和我说了，那姑娘是孤山派遗孤，孤山派与宫门曾相交匪浅，你爹当初行走江湖，孤山派掌门也曾帮过忙，无锋凶残恶劣，孤山派被灭满门，宫门未及时出手相助，也是一桩憾事。”

“娘的意思……”

宫尚角垂眸看着江知，嘴唇紧张地抿着，他自小便这样，一紧张便会不由自主地抿唇，外人面前尚还能克制，但在江知面前，他只是孩子，孩子在母亲跟前是不需要伪装的。

江知叹了一口气。

都是冤孽。

十年前她与柳漪设计困死无锋，不曾想南方之魍司徒红未归，一人屠杀孤山派满门，她不可能因为一个已经被灭门的门派分出人手放弃剿灭无锋的最佳时机，司徒红她会杀，但不是那时。

后来宫暮角伤好，将司徒红斩于刀下。

等她赶到时，宫暮角已然收刀入鞘，那是十年间他们唯一一次见面，此后经年，两地相隔，她不去宫门，宫暮角游历天下，独不下江南。

她想，他应当是感受到了。

感受到她的算计，她的无情，她的冷漠。

两个骄傲的人谁也不曾低头。

“我的意思……”

江知抿了一口茶，苦涩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她眼也不眨地咽了下去，抬眸。

“尚角，明媒正娶才是尊重，若你喜欢，阿娘替你求亲，可私下里约定，终归少了些许仪式。”

宫暮角看着江知温柔的面庞，点头。

“孩儿知道了。”

宫尚角应声，想起跟他次次同他一起出门，却不入江南的父亲，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娘和爹……”

宫尚角话还未说完便被江知挥手打断了。

“尚角，我与你爹的事你不要管。”

“……”

宫尚角噤声，这些年只要他提起宫暮角，江知便是一副不想听的模样，早在开口时他就应该明白的。

“公子！”

金复从堂外匆匆跑进来，向江知行礼。

“夫人。”

江知点头，抬手。

“既然金复来了，你便去忙吧。”

“孩儿告退。”

“去吧。”

江知挥了挥手，抬眸看着宫尚角挺拔的背影，心里颤动了一下，他越来越像他的父亲了。

她与宫暮角之间。

是死结。

源于不信任的死结。

是解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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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庄，凉亭。

宫暮角倚靠在一棵枯死的老树上，他抬头看着老树光秃秃的枝丫，扯了扯嘴角，他和江知之间的感情就像这棵老树一样，明明已经死了却摆出还有希望的样子，平添烦恼。

宫暮角弯腰，舀了一瓢水浇在树根。

他盯着落下的水珠，墨色的眸子里闪过酸楚，而后被坚定彻底掩盖。

-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韦庄《帝思乡·春日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