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光6
少年杯围棋赛如期而至。比赛采用单败淘汰制，时光和俞亮各自轻松晋级，正如前世一样，两人在决赛相遇。
决赛当天，赛场挤满了人。很多棋手听说少年宫出了两个天才少年，特意前来观战。时光甚至看到了方绪——前世俞亮的师兄，现在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棋手，正坐在观众席第一排。
裁判宣布比赛开始，猜先结果是俞亮执黑先行。他落下第一子时，指尖微微发抖——这是前世他成为职业棋手后才改掉的小毛病。
时光执白应对，前十几手两人都下得很快，几乎是不假思索。这些开局他们前世对弈过无数次，闭着眼睛都能下。
转折出现在第38手。当时光落下一记"小飞"时，观众席传来一阵小声议论。这手棋看似平常，实则暗藏玄机——是前世俞亮二十岁时独创的变化，现在这个时间点根本不应该存在。
俞亮的手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时光偷瞄了他一眼，发现对方脸色发白。
"你还好吗？"裁判小声询问。
俞亮如梦初醒，匆忙落下一子，却明显不是最佳应对。时光趁机展开攻势，很快占据上风。
当棋局进行到第87手时，时光故意下出了另一个前世俞亮的招牌战术——"二间高夹"的变招。这一次，俞亮直接打翻了棋盒，黑子哗啦啦洒了一地。
"对不起。"俞亮慌忙蹲下去捡棋子，但时光看到他手指颤抖得根本捏不住棋子。
裁判宣布暂停比赛，让俞亮休息五分钟。俞亮匆匆离席，背影几乎称得上狼狈。
时光坐在原位，心跳如雷。他是故意的——用俞亮自己的棋招来试探对方的反应。但现在看到俞亮这样，他又后悔了。
五分钟后，俞亮回来了，脸色平静了许多。他坐下后第一句话是："继续吧。"
接下来的棋局，俞亮下得异常认真，几乎每一步都长考。时光能感觉到对方在观察自己，试图从他的棋路中找出更多"证据"。
最终，时光以一目半的优势获胜。裁判宣布结果时，观众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谁能想到名不见经传的时光能击败少年宫第一高手俞亮？
按照惯例，双方要握手致意。当时光握住俞亮的手时，对方突然用力捏了一下他的指尖，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结束后别走，我有话问你。"
颁奖仪式结束后，时光磨蹭着收拾棋盘，等所有人都离开了，俞亮才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
"时光。"俞亮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看着我。"
时光不得不抬起头，对上俞亮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你在试探我。"俞亮说，"就像我当初试探你一样。为什么？"
被戳穿心思，时光的防线瞬间崩塌："因为我害怕！"他声音发抖，"怕这一切都是我的幻觉，怕你其实没有前世的记忆，怕哪天醒来发现——"
俞亮突然倾身抱住了他。这个拥抱太用力，时光几乎喘不过气。
"傻瓜。"俞亮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也怕。"
时光僵住了。
"每天晚上我都在想，如果这是一场梦怎么办？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记得一切怎么办？"俞亮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所以我记录你下的每一盘棋，寻找那些只有'我的时光'才知道的棋路..."
时光这才明白俞亮那本笔记的真正意义——那不是单纯的研究，而是确认他不是孤独一人的证据。
"今天那些棋招..."时光小声说。
"我立刻就认出来了。"俞亮松开他，眼中带着笑意，"尤其是那手'二间高夹'，前世你总说我用那招欺负你。"
两人相视一笑，某种无形的隔阂似乎在这一刻消融了。
"所以..."时光犹豫着问，"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俞亮的表情变得严肃："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时光老实承认，"上辈子我们假装只是朋友，结果..."他没有说下去。
"这一世我不想重蹈覆辙。"俞亮深吸一口气，"但我也不想贸然改变太多。我们才十二岁，有太多变数。"
时光明白他的顾虑。前世他们各自结婚的部分原因就是来自家庭和社会的压力，这一世虽然有了重来的机会，但那些障碍依然存在。
"要不...我们定个约定？"时光提议，"先以围棋为重，等时机成熟再..."
"好。"俞亮点点头，"不过这次，我们不再隐藏对彼此的感情。如果想说'在乎'，就直接说出来；如果想念对方，就告诉对方。"
时光笑了："这可不像是'小俞老师'会说出来的话。"
"重生一次，总要有点改变。"俞亮也笑了，随即想起什么，"对了，有个人想见你。"
"谁？"
"我师兄，方绪。他今天来看比赛了，对你的棋很感兴趣。"
时光瞪大眼睛："方绪九段？"在前世，方绪不仅是俞亮的师兄，后来还成了中国围棋队的教练。
"现在他还不是九段。"俞亮提醒道，"不过他说想请我们去他的围棋会所下棋。"
"真的？"时光兴奋地跳起来，"什么时候？"
"明天下午，如果你没别的安排的话。"
"没有没有！"时光连忙摇头，随即想起什么，表情黯淡下来，"不过我昨天对洪河他们发脾气了，说再也不想见到他们..."
俞亮挑眉："因为什么？"
"他们说我对你...呃..."时光突然结巴起来，"说我对你'言听计从'，像个小跟班。"
俞亮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所以你就冲他们发火？"
"我...我反应过度了。"时光承认，"但听他们那样说，我就控制不住..."
"去道歉吧。"俞亮平静地说，"他们是真心对你好的人，前世一直如此。"
时光知道俞亮说得对。前世洪河和沈一朗确实是他最忠实的朋友，即使在他沉迷围棋忽略他们时，也从未真正离开。
"我明天一早就去找他们。"时光下定决心，随即犹豫地看向俞亮，"你...会陪我去吗？"
俞亮微微一笑："当然。"
第二天，时光和俞亮一起去找洪河和沈一朗道歉。起初洪河还端着架子，但在俞亮主动提出教他几手棋后，很快就眉开眼笑了。
"看在'小俞老师'的面子上，原谅你了！"洪河大度地拍拍时光的肩膀，"不过你得告诉我，你是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的？"
时光和俞亮交换了一个眼神："秘密。"
下午，两人如约来到方绪的围棋会所。这是一家高档会所，装修典雅，墙上挂着许多棋坛名人的照片和对局棋谱。
"来了？"方绪从里间走出来，热情地招呼他们，"时光是吧？昨天的棋下得真漂亮！"
近距离看到年轻版的方绪，时光有些不适应。前世的方绪总是西装革履，一副精英做派，而眼前这个方绪穿着休闲T恤，头发还有些乱糟糟的。
"谢谢。"时光礼貌地说。
"我听俞亮说，你们是最近才认识的？"方绪引他们进入一间对局室，"但昨天的对局看起来，你们好像已经下了很多年棋一样。"
时光心头一紧——方绪不愧是职业棋手，观察力惊人。
"我们...很合拍。"俞亮圆场道。
方绪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看得出来。"他指了指棋盘，"来一局双人棋怎么样？我和我朋友对你们俩。"
双人棋需要两位棋手轮流落子，非常考验默契。前世时光和俞亮曾被称为"黄金搭档"，拿下过无数双人赛冠军。
比赛开始后，时光和俞亮展现出惊人的默契。他们几乎不需要交流就能理解对方的意图，有时俞亮刚落子，时光就能立刻接上下一手，仿佛两人的思维已经同步。
方绪和他的朋友——一位业余五段棋手——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中盘时，方绪苦笑着摇头："这简直像在和一个人下棋。"
比赛结束后，方绪坚持要请他们吃饭。饭桌上，他好奇地问："你们考虑过专攻双人棋吗？以你们的默契程度，完全可以冲击全国冠军。"
时光和俞亮对视一眼。前世他们确实在双人赛上取得过辉煌成绩，但这一世他们还没讨论过这个方向。
"我们可以试试。"俞亮说。
